等排練的時候,傅尋硯終于知道了那秘密武器是什麼。
恕他直言,這确實是“秘密”,但根本算不上武器。
“停一下。”姜蘇林比了個動作,滿臉嚴肅,看着幾個走到面前還一無所覺的孩子,姜蘇林抵住了眉,少見的缺乏耐心,“這個方案我不是否決了嗎?為什麼又出現在這裡?”
幾人互相看了看,吳瑞克倒是一臉想告狀,但話被邵若舟這個隊長先搶了,他的餘光瞥了一眼四周亮着的攝像機。
“姜老師,我們後來在修改不足的基礎上又提交了一稿,歐若老師他們通過了。”
……姜蘇林剛要批評,被後邊的導演助理戳了戳肩膀。轉頭便傳來低聲的彙報,“姜老師,這組的方案節目組這邊确實已經通過了,上次您提的問題他們也改了,所以……”
話說到一半打住,因為根本沒必要說完,節目剪輯會在這裡結束。
姜蘇林西裝下的手攥了攥,剛剛還怒氣沖沖的臉轉眼變得疲憊,他似乎對眼前的一切很厭倦,但又無力改變。
“好、好、好。”他連着說了幾個好,“我看也沒什麼問題了,希望你們演出順利。”
說完立刻坐在了排練廳的觀衆席,雙手環抱一臉冰冷,似乎完全不打算再對他們的舞台提出任何建議。
傅尋硯他們上台時,錯身之間聽到淩遠航在小聲抱怨。
“什麼嘛,我本來還以姜蘇林為偶像呢,他态度怎麼那麼差。”
“周哥提交的方案這麼好,歐若老師他們都誇了,不就超了點預算,他又不是資方幹嘛那麼替節目組省錢?”
邵若舟組沒走,他們在底下選了個離姜蘇林遠遠的位置坐下。有周恒宇這個疑似背景深厚的人帶頭,其他人哪還有什麼“尊師重道”的觀念。
何況他姜蘇林一周就來兩天,一次出現三小時的,算什麼老師?
舞台上,六個少年換上了西裝。
傅尋硯花了很多心思和節目組的妝造老師溝通……
“姐,麻煩你了。”有着昳麗面孔的青年已經卸了妝,但整張臉還是找不到瑕疵,讓職業能力超強的化妝師忍不住在腦子裡勾畫妝容,完全聽不清他說什麼。
“啊?你說啥。”
“我說。”他低下眼眸,明明沒有多餘的動作,可看起來就像黑夜淋浴的流浪小狗,“我看到他們組的預算了,他們超額很多,甚至占了我們的一部分。”
“我知道群星和節目組打過招呼了,您作為工作人員也無法改變這個事情,但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們一把。”
“能不能以您的名義,和節目組說您對我們的舞台有其他想法,為了和他們形成對比,他們追求極繁,我們就極簡。”
“隻要六個歌台,其他布景都不要。麥克風麻煩看一看我的草稿,這也花不了多少錢,隻要用材料好的假葉子來裝飾就好。但——主要是衣服,您能看看我的想法嗎?”
妝造師得承認,今天她背叛了她一貫的良好職業品德——對待任何一張美好的臉都不要被迷惑,牢牢記住他們是商品。
然後她就聽傅尋硯唠了兩小時,最後還接收了他的三張稿紙。
嗯?這玩意兒,到底是哪一秒不注意自己跑到她手裡的呢?
當傅尋硯收到衣服和妝造示範圖的時候,懸着的心放下了。總負責人劉姐真的幫了忙,讓他們得以在鐐铐中跳舞。
藍與白如同霧霭與晴空的交融。上衣冰川藍的底色上浮着啞光珍珠白的暗紋提花,戗駁領以手工拱針勾勒出冰川裂隙般的利落線條。
雙排四粒珍珠母貝扣在走動時泛着冷調微光,與内搭的雲朵白真絲襯衫形成柔和的明暗過渡。
同色系九分西褲采用微錐形剪裁,褲縫處嵌着0.3厘米寬的銀絲裝飾帶,在垂墜感極強的面料上劃出建築感極強的縱向光影。
後腰隐藏的立體風琴褶随着步伐舒展,讓嚴謹的商務造型平添流動韻律。整套西裝在日光下會呈現奇妙的色彩分層——靜止時是冬日海面的冷冽,動态中卻翻湧出春湖初融的粼粼波光。
造型師劉姐絕對不會承認,她可是甚至犧牲了私人時間,拿着傅尋硯的照片去外邊拉的贊助商。
幸好對方看了他的臉之後就變得格外好說話,立刻同意借衣服,這才讓這一套就五千的高級西裝(平民版)将這個排練廳照得熠熠生輝。
其中,傅尋硯的西裝是特别被指定的,比起其他幾條,這條其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但就是該死地适配他的氣質,有一種冷淡又熾熱的感覺,仿佛冰川之下醞釀着火山。
表演《愛·棘》時的傅尋硯也做了造型,将頭發燙成微卷,整體妝容還是比較濃的,看起來有一種沉睡之虎的危險而慵懶感。
可這一次,化妝師對着他的照片犯了難,在又翻閱了其他人的照片以及聽了他們改編的歌之後,她有了新想法。
無限淡化妝容。
于是台上每個人五官的優勢都被毫無修飾地暴露出來。如果說素顔的傅尋硯就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美,那麼當上了淺淺一層妝容,他臉上的故事感展現得淋漓盡緻。
他站在這裡,就好像那種什麼背負了千年使命的精靈王——沒有子,因為他的氣質無論如何也不像“王子”那樣脆弱。
即便是周恒宇,也在這組隊伍站上台的瞬間就不自覺抓緊了扶手。
一曲畢,台下所有人表情變幻莫測。
周恒宇咬了咬牙,突然對自己對耗費心力布置的一切産生了不自信。
不,不會的——不論怎麼樣,這場對決他一定會赢的。
在被嗡嗡的恐懼包裹之中,周恒宇完全沒有聽清他們的歌唱,他整個人都漂浮在空中完全沒有任何具體想法。
第二天。
後台的準備室中,傅尋硯從妝造團隊手裡接過衣服。他沒有如此不信任妝造團隊的能力,也不相信這些練習生真的有膽子再像MV拍攝時那樣搞破壞——事實上那天後傅尋硯又去導演組“告狀”,所以存放衣物的儲物間增加了好幾個監控。
任由造型師在臉上塗塗抹抹,冰涼的手擦過額角和臉頰,傅尋硯抓緊時間補覺時聽到她在嘀咕。
“啊啊尋寶呸小傅你真的不打算搞點特别的妝造嗎?我在你這發揮全無成就感,好想幫你染個頭發啥的。”
“可以啊。”
“啊?你說什麼?”造型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微微偏頭又确認一遍,整張臉就像盛開的鮮花一樣突然充滿笑意,“你說真的嗎?”
“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對小傅大人的頭發下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