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匠隻有一隻眼睛可視,他操控那兩個雕塑運動在他的盲區,用金屬抵抗着隐德萊希沖他們發來的魔氣。當橫在眼前的手落下,金匠擡手正要反擊,隐德萊希立馬揮起頻率更快的魔氣,向他擊去。
隐德萊希的魔力有時候都會傷到她自己,魔力風暴卷起飓風困住金匠的同時,隐德萊希的身體也劃開了許多口子。
如果不通攻擊術法,那魔力的鬥争,往往是本源之力的較量。一開始,隐德萊希移開了他的武器,又預判了他的動作,雖然隻是往後幾秒,但也夠了。她很快做出反應,洩出魔力場,逼迫金匠用魔力和她較量。
她做了一個局,雖然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她頭痛欲裂,傷口遍布,也隻是勉強困住了金匠而已。
“小娃娃,至于嗎,為了一個吉普人,這麼拼命,”金匠的氣色也不好,他本來就有傷,不過比起現在的隐德萊希,他的狀态要好許多。護着他的金雕身上出現密密麻麻的刀痕。
他瞥一眼旁邊的多恩:“可你們和吉普人不是信仰不同嗎?”
多恩垂首看漏下的紅色的酒,它反射魔光,閃閃發亮,倒映出他的臉,黑色的影子。他聽見她說—— “難道信仰不同,就不能接受天神的榮光嗎?”隐德萊希不理解,雖然書裡确實是這樣寫的,但她覺得,如果放任不管,她會後悔。
“所以,你們這些人,太天真了。”金匠拍了拍手,門後面,居然又出現了一個金雕。五行,五個雕塑,他的心血,毀了一個,在米蘭一個,在他旁邊的兩個,而最後一個,就出現在多恩的背後。
隐德萊希驚,分出神,用本源魔力,将多恩包裹。可盡管這麼做了,多恩也出不去,門口被堵住了。
“多恩,唔,”本源魔力分出去一點,她感到一陣吸力,那個金雕,至使她必須源源不斷分出魔力,“你快站起來,走。”
多恩看着隐德萊希的神色,淡淡道:“停下吧。”
“不。”隐德萊希難得的固執。
金匠似乎也感受到隐德萊希的不正常,那些魔力帶給他熟悉之感,思維一轉,見這拼了命也要救多恩的樣子。他突然說:“我改主意了。
“現在,你我皆奈何不了對方,等到你本源魔力耗盡,你便再也不能困住我了,而我,卻還有充足的精力。但你我本無冤無仇。
“不如。我們一換一,用你的命來換他的命,也好過你們兩個雙雙殒命。”
“不,”隐德萊希反應很快,“如果真的能這樣,你現在早就做了,可你并沒有,說明我這裡有你想要的東西。”
金匠聽後大笑,說:“你可真聰明,你的命可比他值錢多了。”
多恩聽着金雕敲擊屏障的聲音。砰,砰砰。他想起了博耶塔說過的話;好像突然就不痛了,他握緊了拳頭,哪怕體軟,也踉跄着站起來,說:“隐德萊希,你别裝了。”
擡頭,包裹自己的光,他自嘲般笑了笑,喊道:“隐德萊希,你不覺得你很僞善嗎!”
隐德萊希的動作似乎變慢了,多恩見狀繼續道:“如果你真的善良,那五年前,你為什麼要在五年前說那些話,你為什麼會離家出走,還要寄居在我家,讓我和姐姐認識你。”
“前幾天,你問我我的姐姐是怎麼死的,你不是想知道嗎?好,我告訴你,是因為你!她就是死在了大教堂的廣場,如果不是因為你離家出走,一個醜八怪,那個醜八怪就不會……我的姐姐就不會為了找你而去那裡跳舞,就不會有那些虛僞的人,”看着隐德萊希望過來失神的眼睛,多恩突然哽咽了,他緊咬下唇,發狠道,“就不會有那些人,用繩子勒死她!”
金匠眉頭一挑。
“都是因為你!你走就走了,為什麼還要搭上我姐姐的生命,你走就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你來看我,還說欠我的,你欠我什麼了,我就當是命了,我認識你,真,”多恩涕淚四流,“真是讓我惡心。
“你要是,是真的善良,你看那些食不果腹,罹患疫病的人,他們流淚,從來不被聽到,他們哪個不更比我需要幫助。你隻抓着我不放,是想做什麼,感化我嗎?——我哪裡需要你的同——”
“多恩,”隐德萊希輕聲說,多恩卻奇迹般地聽見了。他看見那雙很漂亮很漂亮的藍色眼睛,眼淚婆娑的,“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多恩别過臉,“是,并且連看你,我都,嫌髒。”他握緊拳頭,一步一步靠近金匠,“我來找他,是因為他是唯一對我好的人,他答應過我,隻要我想,他就能帶我脫離苦海,這些,你能做到嗎?”
“我能!”
可多恩好像已經全然不在意了,隐德萊希看見他的背影,她聽見:“那你之前做到了嗎。”
“那我現在可以努力去做!”
“你可以帶我走嗎,或者,”多恩擡手。
似乎誰都沒錯,都隻是一廂情願。他最後看了一眼隐德萊希的眼睛,裡面都是淚水,倒映不出他的身影。如果吉普人真的有神靈庇佑,如果他真的受吉阿姆垂憐。
槍抵在額頭,沒有抖,聲音不辨喜怒。
那偉大的大地之神……請……
……哈,有什麼用,他從來沒有得到過什麼回應。
“我早就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