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樣轉過第一回後,便再沒了第二回。
閻弗生發出去的牌自然是看準了自己有後牌可以回收,然而敬雲安是擺明了不讓他痛快,先以大牌劫他小牌的道,随後再自己發牌改變張數與風向,幾次來回,硬是沒讓他成功發出去那幾張墜手的8。
兩人的較量一上來就擺在了明面上,以至另外幾個當局者迷的玩家都看了出來,于是敬雲安的身份,就這樣迅速被确認了出來。
兩個人桌面上鬥得不相上下,桌面下更是糾纏不休。
閻弗生那雙無比喜愛的亮皮德比鞋都被踩出了好幾塊印子,卻仍然不松勁分毫,硬将對方困在其中左右無法。
要不是敬雲安實在被逼急,用力往他小趾尖上碾了一下,怕是直到牌打完都不可能逃得出來。
“咳咳。”
閻弗生眉頭緊蹙,挨得那一腳着實不輕,老半天都還在抽痛,險些出錯了牌。
盡管桌下不算吃虧,可敬雲安那心裡似乎還是不滿意,桌上逮着閻弗生阻來擋去,可是叫他吃了一把苦頭。
若非閻弗生牌面實在太好,且經過上一輪的磋磨後,已經漸漸找回了當年的手感,怕是就要被他圍堵到徹底掉鍊子了。
最後一套小牌發出去後,引出了幾個平民變着法兒地圍追堵截,然而閻弗生大王一帶,直接殺穿了阻攔,随即便撂下了手中剩餘的牌,成為了近三局中唯一一個率先跑走的皇帝。
饒是敬雲安再如何算計,也奈何不了接連幾個大王的硬實力轟炸,隻能任他在一旁兩手空空,笑得滿臉嚣張。
隻是讓閻弗生感到意外的是,牌打到中後段,侍衛的身份仍舊撲朔迷離,一桌人似乎誰都不十分清楚。直到最後敬雲安亮出了僅剩的一套底牌,衆人才恍然大悟,紛紛說起自己猜錯了人,出錯了牌。
另外幾人都以為是他倆默契搭檔,故意做戲騙過了他們,但其實連閻弗生都沒有想到,和自己同夥的竟然是敬雲安。畢竟他最開始那種按着自己往死裡錘的架勢,實在說不上是演的。
隻能說那小子心機太深,又虧的自己牌夠好,才不至于被窩裡鬥到一敗塗地。
另外幾人雖然輸了,但瞧着興緻很高,不換人地接連又打了兩把後,正是春風得意的敬雲安才叫了停。
“時間不早了,不能再打了,在外面轉了大半天,得回去幹活了。”
說着,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下次再聚吧。”
“難得有緣又投機,咱們拉個群吧,以後一起約個牌釣個魚啥的也方便。”一身形幹練,面相溫和的中年男人提議。
“好啊好啊。”另外兩人立時掏出了手機。
這夾在巷子裡的棋牌室,雖然表面不起眼,卻是個大隐于市的妙地。
能摸索到這裡的人,除了閻弗生這種偶然發現而光臨的顧客,大多是通過各種關系尋來的。且能在工作日的市中心,有這等閑情逸緻來摸兩把的,自然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俗話說牌桌拓人脈,酒桌談生意,眼下交換個聯系方式拓寬人際,最自然不過。
敬雲安雖然大多數時間埋頭做學問,但多結交個人也沒什麼壞處,閻弗生自然更不必說。
五個人連同着旁邊幾個圍觀的看客也都加了群後,敬雲安就先一步離開了牌桌。
閻弗生這本就醉溫之意不在酒的人,不可能獨自留下,立時付過服務費,跟在對方的後頭走出了棋牌室。
“我說敬大教授,你走那麼快幹嗎?”
看着邊穿着外套邊快步往巷口走,眨眼功夫就要走上大街的人,閻弗生趕緊追了過去。
“不快點走,萬一被惡犬給纏上就麻煩了。”
“啧,怎麼會呢,”閻弗生走到對方身邊,緊靠在他的身上,“敬教授這種絕世大美人,吸引的必定是忠犬啊,怎麼會是惡犬。”
“哼。”敬雲安一把擋開他試圖攬上自己肩膀的手臂,笑得冷淡。
“就算是惡犬,”閻弗生絲毫不以為然地再次往他身上貼,“敬教授這種八面玲珑的手腕,必定分分鐘馴成忠犬啊。”
“說笑了,我哪有手腕,況且,”他轉頭看向閻弗生,“有些狗,有狼的獠牙,獸的野心,永遠都不可能被馴化。”
聞聲,閻弗生嘴角抿起,朝對方再靠近幾分,“你都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可能。”
“不用試,”敬雲安腳步微頓,“數據證明,這樣的狗,遇上隻有兩種法子:要麼躲,躲得遠遠的,要麼,殺。”
車流來回穿梭在城市的街頭,輪毂碾壓過道路的欻欻聲,似春日裡難得的暴雨,猝不及防地錘進幹涸的麥田。
小巷像一條天然的避風港,将一切紛繁嘈雜,疾風驟雨都攔在兩側的高牆之外。
巷中駐足的二人,對視長久,直至迎臨巷口的那盞路燈燃起,打碎了昏暗的靜谧。
閻弗生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那雙眼眸,聲音難得起了幾分正經:“一起吃個飯吧,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