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确實是很有自知之明,敬雲安嘴角輕抿,“我缺錢,每個月那麼大的開銷,我負擔不起。”
“呵。”
雖然這理由也不是不可能,但從敬雲安嘴裡說出來,尤其還是對着他說,閻弗生是一百個不信,“你一堂堂大學教授,年輕有為,萬把塊的藥錢出不起?你特麼每個月去酒吧的酒錢和開房的房費都特麼不止這個數了吧。”
“你怎麼知道我每個月開多少次房,少來以己度人,我可不像你那樣夜夜笙歌,頂天了這個月壓力大去酒吧勤快了點,還被一衰神給纏上了。”敬雲安語氣中不無懊惱。
閻弗生被氣笑了,指了指身旁,“您瞅瞅這扇窗戶,”又指向湯盆,“要不您照照這盆湯,您好好瞧瞧您的模樣,您要是每個月開房少于三回,我閻弗生三個字倒着寫。”
敬雲安無奈地揚了下眉,一副随你怎麼說的表情。
“三千年修煉不出來你這樣的白骨精,就别跟我這兒披人皮話聊齋了,有意思嗎,”閻弗生抽了張濕巾,擦過不小心沾在手指上的油,“我知道你在顧忌什麼,不就是擔心我會以此為由,糾纏着你不放嗎。”
“雖然我剛開始确實按了這麼個心思……”
敬雲安白了他一眼。
“但你放心,這個忙我權當是白幫,絕對半分便宜都不占你的,行了吧?”
敬雲安并未搭他的腔,隻默默吃完碟子裡的最後一點菜,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輕輕擦過嘴角。
見狀,閻弗生下意識垂眸看向桌子,原來除了那太辣的水煮魚外,兩個人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将點的菜都吃光了。
原本他還覺得加上主食後,會有點多,沒想到壓根不夠。
“你這是打算要收手了?”閻弗生眉心微蹙。
“你還可以繼續吃。”
聽這話的意思,是打算跑路。
閻弗生無語,“不是吧,哪有你這樣的,陪人吃飯卻自己先吃完撂筷子走人。”
“怎麼,難道你沒人陪着還吃不了飯了?再說,我本來就不是陪你來的啊。”敬雲安輕笑。
閻弗生将吃了一半的飯放在桌上,直起身子,“好歹我也幫了你那麼大一忙,就這樣撒腿先走,是不是有點太沒人味兒了。”
“你剛才還說不會以此為由,過分糾纏呢。”
“這哪裡是糾纏了,本來就是一起來吃飯的,讓你等我吃完不過分吧。”閻弗生把筷子放在了碗上,直接不吃了。
敬雲安面上笑意始終沒有落下,隻擡起胳膊招了下手。
不遠處的服務生見狀,立時走了過來。
“先生您好,請問需要什麼服務?”
“再來份拔絲山藥和清湯,給這位先生去去燥氣。”
服務員下意識瞥了眼閻弗生,又迅速收回,微笑着點頭,“好的,一份拔絲山藥一份清湯,請稍等片刻。”
服務員剛轉過身走開,閻弗生就蹙着眉頭說道:“我不怎麼喜歡吃甜的。”
“相信我,你現在需要它。”
說完,敬雲安便端起一旁的水杯,抿了兩口。
見狀,閻弗生也沒有再反駁什麼,重新拿起了筷子。
又吃了兩塊魚後,閻弗生才緩下來心緒,突然意識到,剛才有點太急了。
或者說,整場飯局,除了剛開始他還掌握着主動權,後頭有一大半的時間,他都在被對方牽着走。即便中途有幾次自己占了上風,可對方稍微不經意地轉個話,就将主動權給奪了去。
閻弗生從來沒有被這樣牽着鼻子走過,歸根結底,還是太着急,明明吃飯之前他還自我警醒,切莫沉不住氣,誰知辣味一上頭就什麼都忘了,他心裡難得升起了懊惱。
敬雲安這種腦子聰明,歡場又油滑的千年魅妖,和從前見過的所有小怪都不一樣,閻弗生已經不知道多少次這樣告誡自己,眼下卻還是不得不再給自己念叨一遍緊箍咒。
好在咒語還算有效,後頭他沒再犯之前的錯。那兩道菜上來後,兩個人雖然仍舊有來有往,卻也沒有誰再過線,算是為這頓“明争暗鬥”的飯局,畫上了句号。
臨要出門前,敬雲安絲毫沒有謙讓地,主動向閻弗生示意了收銀台的所在。然後在閻弗生去結賬的時候,自己披上外套先一步走出了店門。
站在城市的路燈下,他深呼吸過兩回微涼泛暖的夜風,而後從口袋中掏出煙盒,點燃了那支憋了好久的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