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秋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他昨晚一直強撐着沒睡,就是為了拖時間。但後來實在困得不行了,就眼睛一閉睡了過去。
哼!我看是害怕耽誤你愛徒回來的時間吧!
斂秋寒心裡一陣腹诽,走到桌邊坐下,恨不得用手中的筷子戳死應微月。但應微月有靈力護體,普通的武器根本傷不到他。
斂秋寒隻能把氣撒在飯菜上,筷子戳來戳去,應微月看了他一眼,卻是沒說話。
無論斂秋寒想怎麼磨蹭拖延時間,藥浴還是不可避免地來了。
應微月忙進忙出,将一切準備妥當,他試了試水溫,說:“溫度正好。秋寒,你可以來泡了。”
“哦,來了!”
趁着應微月試水溫的時候,斂秋寒裝作迫不及待的樣子,将錦盒打開,把裡面的黑丸塞進嘴巴裡。
“師尊,我吃好了。”他砸吧着嘴,然後咽下。
“嗯,快來吧。”應微月輕拂水面上的藥草碎沫。
斂秋寒脫下外衣緩緩進入浴桶,整個身子往下移動,隻露出一雙漆黑明亮的大眼睛。
應微月見他這副樣子,不禁提醒道:“秋寒,你這樣,藥水容易入口。”
斂秋寒微微擡起頭,将嘴巴露出來,說:“師尊,要是我撐不住了,你記得救我,把我撈出來。”
“你放心,為師會竭盡全力幫你的。秋寒,你一定能順利洗煉體質。”
斂秋寒實在沒忍住,趁着應微月出去接熱水的時候狂翻白眼。翻着翻着,突然,那種被萬千蟲子齧咬血肉的疼痛感一下子爬上整個身軀,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來得還要快,還要猛烈。
斂秋寒隻覺得全身像被什麼東西一點點刮去,每一下來得極其沉鈍,堪比淩遲折磨,強烈的劇痛充斥在整個大腦,幾乎都要放空,頻頻耳鳴,聽不清楚聲音。水霧下的身軀早已抱作一團,手指嵌進肌膚,有的甚至都破了。他的額頭滿是冷汗,緊咬着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即使已經連續經受一個月的疼痛,但對于斂秋寒來說,疼痛不是可以習慣的,相反,隻會讓他更敏銳。
“啊!”
斂秋寒實在疼得受不了,忍不住沖出浴桶,一個翻身卻腳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上。
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秋寒!”
聞聲趕來的應微月放下木桶,沖到斂秋寒身邊将他抱住,但懷裡的人現在隻有滿腹怨恨和委屈。
“應微月你王八蛋!你憑什麼這麼對我!我讨厭你!我讨厭死你了!”
藥水和淚水混在一起,斂秋寒隻顧發洩,抓着應微月的手又咬又抓,沒一會兒就多了十幾處鮮豔的痕迹。
“秋寒,是為師不好,讓你受苦了。”
應微月知道這最後的洗煉斂秋寒所要受的苦遭的罪有多深,因而任他宣洩。但斂秋寒除了身體的疼痛,更多的是内心的憤怒和委屈。
他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怕疼怕累怕吃苦。如果這一切是為了他自己,為了他所愛的人,那他覺得至少還是值得。
可偏偏是為了别人!
還想要他的命去換一個陌生人的命!
這叫他怎麼不氣不怨不恨!
“我不泡了!”斂秋寒大發脾氣,“我不要洗煉體質了!前功盡棄就前功盡棄!我甯願不修煉靈力也不要受這苦頭!”
意外的是,應微月居然答應了:“好,秋寒不想受這個苦,那就不泡藥浴了。”
“真的?”
斂秋寒有些不相信,零星的水珠挂于睫羽,輕輕一眨就落到了應微月的手臂上。
“嗯。”
應微月拿了一塊柔軟幹淨的棉布裹住斂秋寒,溫柔地說道:“為師知道秋寒怕疼,受不了這最後一次的洗髓之痛。”
斂秋寒聞言卻并沒有松氣,一股莫名的寒意隔着棉布從應微月身上傳到他身上,但内心仍忍不住對這個人抱有最後一絲幻想。
或許,他已經知道他不是真正的斂秋寒。
或許,他在這些天的相處中已經喜歡上了他?
或許,他選擇放棄了?
……
應微月抱着斂秋寒一步一步走向床榻,眼見越來越近,斂秋寒心底的不安和恐慌也越來越強烈。
“師尊,我沒事,放我下來吧!”
斂秋寒掙紮着想要從應微月懷裡下來,但對方抱他很緊,完全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走至床邊,應微月才将斂秋寒放在柔軟的被間,高大的身影籠罩在頭頂,隻聽他說:“乖一點。你不願意服藥洗煉,那為師就隻能換一個方式幫你了。”
“你、你怎麼知道的?”斂秋寒全身僵住,心都涼了半截。
“秋寒,那兩枚丹藥裡有淨世珠的粉末,你把它倒給了霞染紅霜,能讓花開得更豔。自然,沒了丹藥,藥浴于你而言,隻會比以前更難熬。”
應微月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朵嬌豔欲滴的花,绯紅如火,絢爛似霞,層層疊疊的花瓣上,霜雪紋路極為清晰,比以往所見的霞染紅霜都要鮮豔好看。
“秋寒,你看,是不是很美?”
應微月将花送到斂秋寒面前,卻被他一把打掉。
“應微月!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家夥!你竟然敢戲弄我!”大少爺怒不可遏。
“如果秋寒能乖乖聽話服藥,自然也就不會被戲弄,還能少吃苦頭。你不是最怕吃苦的嗎?”應微月眸色淡淡道。
“應、微、月!”斂秋寒惡狠狠地瞪着他,“你一直都知道我在裝你失憶的徒弟斂秋寒,是不是?”
應微月沉默片刻,點頭:“是。”
“你想用我的命去換斂秋寒的命,是不是?”
他似頓了一下:“……是。”
聽到應微月的回答,斂秋寒慘絕地一笑:“你現在連騙都不願意騙我了!我告訴你,應微月,我是絕不會讓你得逞的!你想要你的徒弟回來,我就偏不讓你如願!”
“秋寒……”應微月的目光竟十分痛苦。
“别叫我的名字!”斂秋寒卻已經扭過了頭。
“不管怎樣,已經到最後一步,我不會放棄。”
應微月說完捏住斂秋寒的下颌,将一枚晶瑩剔透的珠子喂進了他的嘴裡。
“咳咳!你給我吃了什麼?”
斂秋寒用力推開應微月,想要把東西摳出來,可那枚珠子一進嘴就自行滑落了進去。
“淨世珠。它能淨化你體内的濁氣,隻是你目前沒有靈力,需要引導。”應微月欺身壓上斂秋寒,“秋寒,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和為師親熱的嗎?”
“應微月你惡不惡心!”斂秋寒氣得大罵,“我不是你的徒弟斂秋寒!”
“你怎麼會不是斂秋寒呢,你在這具身體裡,你就是秋寒。”
說完應微月含住斂秋寒的唇,後者一個激靈,更加激烈地掙紮起來。
他怎麼就忘了,能夠那樣對昔日的同門和尊師,他應微月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黑化瘋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