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一向陰森可怖,這裡不見天日,陰暗冰冷,饒是生命力再頑強的花草,都無法在鬼界存活。
除了黃泉接引之花——彼岸花。
此花開在三途河邊,花香有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最難忘的記憶。但很少有靈魂能聞到。
今天的鬼界很不安生,忘川河如漲開了一般沸騰不止,徘徊不定的孤魂野鬼痛苦而凄慘地嚎叫,衆鬼恐懼戰栗,因為他們知道,一個不該出現的惡鬼從十八層地獄爬了出來,正在鬼界大鬧。
澤幽坐在司冥殿裡,唉聲歎氣了千百遍,比以往歎的氣都要多。
“啊啊啊啊!如果被哥哥知道了,我一定會被打死的!”他懊悔地抱住自己的腦袋,“早知道就不做這個交易了!”
澤幽猛地站起身,焦急地來回踱步。
“從來沒有靈魂能從十八層地獄活着出來,那個斂秋寒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怪物啊!都怪應微月!一天天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要不是為了給哥哥出氣,我才不會應下這個交易呢!現在他鬧得這麼兇,我到底該怎麼辦啊啊啊啊!!!”
“澤幽大人,”旁邊的小鬼出聲道,“小人有一計不知能不能說。”
“快說快說!都到這個時候了,什麼方法都得試一試!”澤幽忙湊上去。
“大人可還記得三途河邊的彼岸花女?”
“你是指那個脾氣特别壞的女夜叉?”
小鬼愣了一下,點頭道:“正是,她司掌黃泉接引之花,而此花香氣有魔力,不僅能喚起死者生前最難忘的記憶,還能讓他們永墜極樂夢境。如果我們能将斂秋寒引到三途河,借助彼岸花女和花香困住他,然後把他沉入忘川河,讓河裡面的惡鬼兇魂、毒蟲猛蛇撕碎他,屆時必會鬼骨無存,靈魂破滅,禍害除去,鬼王大人自然也不會知曉了。”
澤幽面色有些猶豫:“這未免太狠了吧!”
小鬼勸道:“澤幽大人,斂秋寒既然已經修得鬼體,便是為天道所不容,我們這也算是替天行道。再說了,你若不解決他,屆時鬼王大人回來,定會重重責罰于你,何必為了一個外人傷了你和鬼王大人的兄弟情誼呢!”
“這……說得也是,哥哥發起火來實在可怕。那要如何引斂秋寒去到三途河?”
“澤幽大人,你忘啦,斂秋寒一心想要回到仙界,三途河乃是生界與死界的分界線,他若要回仙界,就必然要經過三途河。”
“你瞧我這記性!”澤幽一拍腦門,“那好,我現在就去告訴他,也免得他再鬧個不停了!”
澤幽說完跑出司冥殿,隻見整個鬼界都冒着紅光鬼氣,其中一處更是耀眼奪目。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幹的。
澤幽徑直飛去,途中見到鬼界衆鬼都是一副痛苦不堪、暴躁發瘋的模樣,速度加快了不少。終于,他在三生石邊看到了一身黑氣的斂秋寒,濃霧滾滾,兇殘暴烈。澤幽從未見過有哪個鬼能散發出這麼強大的鬼氣。
“斂秋寒!”他不敢靠近,隻大聲地喊着,“你走錯方向了,想要回到仙界,就跟我來!”
但斂秋寒沒有回答他,隻顧扒在三生石上,好似在做什麼。
見此,澤幽好奇地落到他身邊,還未靠近,斂秋寒突然扭頭沖他喊:“為什麼三生石上沒有應微月的名字?”
他的一雙眼眸猩紅如血,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憤怒和暴虐。
“為什麼刻不了他的名字?”他再次問了一遍。
見到斂秋寒手裡拿着一把黑紅鬼刀,散發着和他同樣危險的氣息,澤幽被吓得連忙往後退,戰戰兢兢地說道:“或、或許是、是因為應微月是仙……他那麼厲害,三生石寫不了他的前世今生也是有可能的……”
他看起來有些失望,擡了擡手,猶豫着再次刻下一個名字,斂秋寒。
前塵。
今生。
來世。
一片黑暗。
“怎麼什麼都沒有?為什麼?為什麼!”
他不敢置信地扒着三生石,瘋了一般找着什麼,全身如墜冰窖,徹骨生寒。
澤幽見狀不妙,忙道:“别、别激動,這三生石最近老是出問題,有好幾個鬼都和我反映了,隻是我們目前還沒找到問題所在。肯定不是你的原因哈……”
他賠笑着,誰知斂秋寒手起刀落,竟直接将三生石劈了個粉碎。
“既然是它出問題,那就沒存在的必要了!”
斂秋寒說完就走,澤幽愣在原地,神情懊惱,不禁捶胸頓足。
“啊!等哥哥回來我死定了啊啊啊!”
斂秋寒往回走到奈何橋,白發蒼蒼的孟婆坐在望鄉台邊,見他來了,說:“既不願喝一碗孟婆湯,何不看一眼今生牽挂之人、痛恨之人、來世等待之人?”
斂秋寒看着她沒說話。
“公子塵緣如夢,何時方醒?此去仙界,怕是求不得……”
“求不得?”斂秋寒挑眉,“我偏要求得!”
言罷大笑而去。
孟婆卻幽幽道:“放不下……”
三途河邊,紅豔豔的彼岸花大片大片地開放,熱烈歡快,妖冶明麗。
澤幽将斂秋寒領到河邊就走了,畢竟他一點也不想和那個脾氣暴躁的女人碰上。
臨走前他叮囑斂秋寒:“一直沿着三途河往前走,走到盡頭跳下去,遊過生死交界處就可以到達仙界了。”
澤幽想去拍拍斂秋寒的肩膀,但後者冰冷的神情和周身散發的鬼氣最終令他放棄這樣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