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長白宮和北鬥仙門的人如期而至。

白蒲仍是那副看似禮數周到實則處處透着不屑的做派，不過這次他沒帶斂潮塵，而是讓梅沉落從旁協助。

拜賀新詞的時候，他還故意将話頭轉向了應微月旁邊的斂秋寒：“小斂兒，哎呀！瞧我這記性，真是越來越不好了，你已經改名為斂秋寒。真是抱歉，本宗主喊你這個名字實在習慣了，一時半會改不過來，還請見諒。”

大庭廣衆之下他竟敢提起小斂，還想要潑髒水，斂秋寒簡直忍無可忍，可又礙着那麼多人，隻得克制住自己，裝着面無表情的樣子，袖下拳頭卻已緊握。

見他沒有想象中的跳腳，白蒲心底還覺着無趣，嘴邊挑釁地笑了笑，随即按着流程向仙座上的應微月拜賀，可話還沒說到一半，應微月突然開口了。

他神色冷漠，似乎室内暖光都沖淡不了一絲一毫的陰郁和冰冷。

“白宗主年年都是這副賀詞，記性倒也不算不好，可左右聽着實在無趣，不如就現在改個口，重新說一副祝詞，想來對天資聰穎的白宗主而言，亦并非難事。”

白蒲一愣，随即冷笑道：“論天資，有誰比得上玄衡仙尊！仙尊既為天選之人，慈悲憫人，心系蒼生，自是清廉磊落，又何須旁人奉承的場面話！”

應微月回道：“立誓世代守護鎮山之劍，威名遠播的護劍仙門長白宗，何時算是旁人了？難道是白宗主自認能力有限，無法帶領長白宗立足仙界？本尊倒是可以予爾一席之地。”

白蒲的眼神登時變得無比危險。身後的梅沉落見狀況不對，忙道：“回仙尊，祝詞乃是按照長白宗的習俗而來，且伴有賀年新舞，還請仙尊與諸位共賞。”

應微月沒說話，隻是揮了揮手示意。梅沉落上前拉了拉白蒲的袖子，後者冷哼一聲，轉而甩袖落座。

伴随着梅沉落的兩道鼓掌聲，奏樂驚起，仙玉殿外，獻舞的舞姬徐徐而來，白色的裙子像一朵朵絢爛純潔的山茶花，頓時惹得殿堂生輝。

衆人的注意力紛紛被吸引而去，歌舞喧鬧，斂秋寒忽地小聲對應微月說：“謝謝師尊。”

應微月淡淡一笑：“秋寒若真想要感謝為師，不如考慮一下為師昨日向你提的新年願望。”

知曉他所說何事，斂秋寒不禁紅了臉，見到殿下衆人，更是羞得垂下頭，半晌才慢慢回了一個“好”字。

應微月笑意更深，眸光微閃，如波光粼粼，在溫暖的燭光照耀下，當真是美得勾魂攝魄，足以魅惑衆生。

殿下之人見到了，一時不知該是舞美，還是人更美。

晚宴結束後，有不少人來向應微月敬酒，斂秋寒不想有人見到他後，又開始說三道四，明裡暗裡嘲諷，便提前告退了。

何況他還要去準備應微月說的新年願望，希望一切來得及。

斂秋寒想要早些趕回天雲殿，便抄了條近路，然而沒走不久，就和白蒲迎面撞上。說是偶然，不如說是白蒲一直都在等着他。

“小斂兒，你我好歹也算師徒一場，怎麼，如今相見，竟連一句話也不肯和本宗主說嗎？”

隻見白蒲從涼亭走出，拾玉階而下，雪色衣袍輕搖，端的是倜傥風流，仙姿玉色。

“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斂秋寒冷眉以對，“我告訴你，你趕緊放了潮塵哥哥，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哥哥？”他細細咀嚼着這兩個字，卻是越咀越不屑，“你與潮塵在一起時，常常厭惡對方，如今分開了，倒還情深義重起來了？”

斂秋寒厲聲道：“白蒲，如果不是你，我和潮塵哥哥根本就不會分開！”

“可若不是我，你與斂潮塵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白蒲陡然拔高音調，四下無人，又是僻遠處，一時半會倒也不會引來他人。

“是我救了斂潮塵！是我幫他報仇雪恨奪回斂府！他的一切，都是我給的！”白蒲的眼睛迸濺着精光，就像是黑暗中被逼到絕路的困獸。

“可就因為我碰過你，他就不要我了！小斂，這一切都怪你！”

斂秋寒聽後火氣更盛：“你這人真是不講道理！明明都是你自己的錯，卻要推卸到他人身上，難怪潮塵哥哥不喜歡你了，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不喜歡？不，他很喜歡我，他離不開我，無論如何，斂潮塵是我的！誰也無法将他奪走！”白蒲眯起眼眸，臉上浮現陰險狡詐的笑意，“小斂，如今你是仙玉掌門的首徒，可你别忘了，你早已是肮髒之身，又是弱小無能的凡人。仙玉門一向注重清譽和實力，他們絕不會留你，何不入我長白宗，本宗主倒還可以考慮讓你和斂潮塵團聚。”

斂秋寒心裡咯噔一下，但面上仍是那副憤怒的樣子：“你做夢！我斂秋寒既已是師尊的人，就絕不可能背叛他！潮塵哥哥也不會留在你長白宮，遲早有一天我會救他回來！”

“應微月若真重視你，就不會另立弟子。斂秋寒……”他故意頓了頓，“就算改換名字，登道仙途，你一介凡人，也隻是應微月養的一隻貓一條狗，他不過是随便玩玩罷了。”

“你放狗屁！”斂秋寒氣得臉色通紅，“師尊他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他……”後面的内容羞于啟齒，但同時也是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