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你們推銷這麼賣力——”他勾起嘴角,露出個憐憫又狡黠的笑:“給我辦張鉑金VIP卡,就當關愛空巢CEO了。”
曆寒骁變魔術般從袖口滑出一張黑晶卡,俄式卷舌音更誇張了:“感謝您拯救失業人口!現在辦理還贈送包場服務,整個三樓機甲廳……”他停頓半秒,将卡片平放在薄賀掌心,“隻為您一個人啟動。”
金屬表面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卡背的猙獸圖騰在路燈下泛着微光。薄賀屈指收攏卡片,放入挎包的口袋裡,轉身揮手,曆寒骁的聲音追上來:“後天十點,别遲到。”
這張黑晶卡在接下來二十四小時裡,跟着薄賀經曆了堪比戰場的瘋狂假期。清晨五點,薄賀卧室的窗簾被暴力掀開,喬昱川連人帶衛衣一起撲上床,膝蓋壓住被角,手指勾着衣領往他頭上套:“賀崽!日出不等人!”薄賀閉着眼被拽起來,靈魂還留在枕頭上,身體已經被塞進餐廳,全靠肌肉記憶咀嚼着喬昱川塞來的三明治。
他們沖到蘇硯頃的獨棟公寓樓下,迎面撞上從三樓窗口飛來的枕頭——蘇硯頃站在窗前,睡袍腰帶散開半邊,眼底的殺氣讓整條街的樹葉集體抖了三抖。
等蘇大少爺終于睡飽出門,三人的狂歡便再沒能按住暫停鍵。從水上樂園的垂直滑梯到馬術場的跨欄,再到密室逃脫的喪屍圍攻和電競套房裡的巅峰對決。午夜散場時,喬昱川還在興奮地規劃夜宵,而薄賀和蘇硯頃已經靠着電梯牆開始夢遊。
次日站在浮雲館門前,薄賀打着第三個哈欠摸出口袋裡的黑晶卡。金屬表面沾着水上樂園的水漬,猙獸圖騰被磨花一角,大概率是密室逃脫時被喬昱川撞到牆上蹭的。
一位身着深灰西裝的中年男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旁,微微欠身:“薄先生?曆先生已在‘雲間廳’等候,請随我來。”
薄賀跟着他穿過幽長的回廊,兩側玻璃展櫃裡陳列着青銅器與機甲模型的共生藝術。推開雕花銅門,貴賓室内,曆寒骁正随意地靠着沙發扶手,把玩一枚三星堆風格的機械齒輪徽章。見薄賀進來,他眼中掠過一絲笑意——青年頭發微亂,眼角還泛着困倦的薄紅,像隻被強行拎出窩的狐狸崽子。
曆寒骁放下徽章:“來杯咖啡?”
薄賀慢半拍地“哦”了一聲,晃到沙發邊坐下。
“再加份杏仁松餅?”
“哦……”
曆寒骁支着下巴,目光落在薄賀翹起的發梢上。
他突然就理解了為什麼有人喜歡戳醒午睡的毛絨絨。
“喬昱川和蘇硯頃一起掉水裡,”曆寒骁的聲音裡藏着壓不下去的興味,“你先救誰?”
薄賀無意識點頭:“哦……嗯?”
“好問題,”他反應過來,壞笑着眯起眼睛,“先讓喬昱川去撈蘇硯頃,等他們上岸,我們三個就一起把你綁在救生圈上踢下去。”
曆寒骁輕嗤一聲:“就憑那兩個小少爺?”
男人擡手示意,站在角落的服務生立即上前:“現磨瑰夏,一份杏仁松餅,糖漿另裝。”
薄賀三兩下解決了第一份松餅,把空盤子往前一推:“再來一份。”
“這麼喜歡?”
“餓的,”薄賀端起咖啡灌了半杯,“昨天被喬昱川折騰得太狠,今早睡過頭沒吃早飯。”
“改到下午也行,你發個消息,我随時安排,”他視線掠過薄賀泛紅的眼角,“多睡會又不耽誤看展。”
“放朋友鴿子多不好,”薄賀咽下最後一口松餅,“走吧,不是要給我看機甲拆解?”
侍者無聲地推開貴賓室大門,佩戴黛青琺琅工牌的導覽師微微欠身:“曆先生,薄先生,請問從哪個展區開始?”
“按順序看。”薄賀将展冊合攏。
導覽師引着他們穿過名為“青銅紀年”的序廳。全息投影将三星堆黃金面具在玻璃展櫃内分解重組,一旁的機械臂正進行等比複刻。薄賀的腳步停在青銅神樹前,機械鳳鳥從枝桠間垂首,鳥喙開合,念出展品編号和名稱。
轉過拐角便是機械獸“猙”的展示區,合金利爪靜止在安全距離外。曆寒骁伸手按下爪心認證鈕,獸瞳亮起藍光完成掃描,猙的胸腔面闆随之滑開,露出由光纖模拟的神經網絡。
休息區角落的機械熊貓原本正蹲在青銅鼎裡啃虛拟竹子,見他們走近便舉起前爪,薄賀擡手,機械熊貓的爪心射出一道激光,在他的手背上掃描出青銅神樹的光影輪廓。
“所以星艦級下午茶在哪?”薄賀環顧休息區,隻看到普通餐車。
曆寒骁按下隐藏按鈕,餐車頂蓋緩慢滑開,微型投影儀在霧幕上投出機甲猙的立體影像,正裝模作樣地攪拌紅茶。那隻真機械熊貓倒是用前爪托着伯爵餅幹,搖搖晃晃過來送點心。
“……浮雲館的市場部該換人了。”薄賀戳穿道,“這投影儀連分辨率都沒升級。”
“但熊貓服務是真的。”曆寒骁接過機械熊貓遞來的點心盤,“嘗嘗?主廚特意降了糖度。”
薄賀拿起點心咬下的那一刻,整個休息區的光線忽然暗了下來。天花闆上的投影系統無聲啟動,無數光點如螢火般在空氣中緩緩亮起,漸漸彙聚成一條璀璨的銀河,在他們腳下靜靜流淌。
四周的牆壁漸漸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流動的極光。那些綠色的光帶如同最上等的絲綢,在虛空中輕柔飄蕩,時而交織成網,時而舒展如瀑。
沙發周圍的區域漸漸模糊,化作一團柔和的星雲,紫色的霧氣中偶爾閃過幾點星光。薄賀不自覺地伸出手,一粒星塵恰好落在他指尖上,柔和地閃爍着。
曆寒骁低沉的嗓音在這片星海中顯得格外溫柔:“可惜在摩爾曼遇見你時,極光季已經過去了,”他注視着薄賀的臉龐,“否則我一定要帶你去凍原上,看整片天空被極光點燃的模樣。”
其實薄賀在特羅姆瑟的峽灣邊看過更好的極光。那時他裹着防寒服獨自等了三小時,直到天幕驟然被翡翠色的幻光撕開。那種震撼更适合獨自體會,此刻的人造星穹再完美,也仿不出那一刻荒野之上的猝不及防。
但曆寒骁顯然費了不少心思。薄賀對朋友的真心向來珍視:他能面不改色喝完喬昱川酸苦的咖啡,誇一句“有進步”,此刻又怎會挑剔這片星空不如真正的極光?
“嗯嗯,下次,”薄賀咀嚼着伯爵茶餅幹,聲音含糊,“等極光爆發再去。”
曆寒骁的指節沿着咖啡杯沿緩緩施壓:“你喜歡……和我這樣相處麼?”
“不然呢?”薄賀掰開第三塊點心,“難道我看起來像在忍受酷刑?”
“那以後……”曆寒骁的喉結動了動,“還會想和我出來?”
“朋友之間說這些幹嘛?”薄賀把餅幹咬得咔嚓響,腳尖輕踢曆寒骁的小腿,“有那張會員卡在,我還能跑了不成?”
“可我不想隻當朋友。”曆寒骁向前傾身,按住他伸向點心盤的手,袖口麝香混着雪松的氣息籠罩下來。
“小賀,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