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柳依依一副好端端的樣子,魯伯擦了擦一路趕來時腦門上冒的汗,喘着粗氣。
“我又沒趕上?唔……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柳依依尴尬地笑了笑,讓弟弟拿了盒點心,恭送獸醫回去,這才安心地吃起了面條。
付家兄妹幫忙收拾完碗筷以後,才回地家。第二天,又擔心柳依依身體不利索,一大早就送了早飯過來,卻看見柳家的煙囪早就升起了袅袅炊煙。
廚房裡,一片水汽氤氲。
“柳家妹子,你的腳好了?”付榮看柳依依正坐在竈前忙活,一張臉被鍋裡溢出的蒸汽熏得粉紅,不由關心道。
付萍往鍋裡瞅了一眼,有些意外:“诶,你們一大早,就吃米飯麼?”
“我們吃過啦,姐姐說今天給我做糖吃,所以我早早就起來生了火。”柳二牛一邊坐在竈膛前添柴,一邊答話,眼睛還目不轉睛地跟着姐姐的身影轉悠。
“糖?這麼稀罕的東西,咋做?”付榮一臉問号。
付萍腦子一轉,接着問:“這莫不是你這幾日琢磨出來的營生?”
“我也是第一次做,成不成,還不知道呢。”柳依依将剛蒸好的糯米飯攤開晾涼,哂笑道。
“之前泡發的麥芽已經長好了,不能再放了。那忠伯的藥膏,甚是管用,我已經不覺得疼了。索性今日便做一做,試一試。”
她将水缸邊的木盆搬了出來,掀開白色紗布。四日前去私塾求學時浸泡的麥子,經過這幾日的遮光水培,已經在竹簸箕上長出了一片齊整整的嫩黃色麥芽。
柳依依将這些一寸來長的麥芽拔了一半下來,放在另一個盆中反複清洗,付萍也過來幫忙。
清洗好的麥芽,被剁成碎末,拌進晾得已經溫熱的糯米中。而後她又單獨兌了一鍋溫水,試了溫度,放上木質擱架,将拌了麥芽的糯米整個放進去,蓋上蓋子。
“這就好了?”柳二牛盯了半天,早急得不行。
“這糯米還要溫上一會兒,兩個時辰總是要的。”
“還要這麼久啊……”柳二牛拉長了尾音。
柳依依好笑地看了弟弟一眼,囑咐他不時添些熱水,莫要讓水涼了之類的,便打算去砍些竹子。
付榮自然是攔住了她,擔心她腿腳不便上山,替她去了。
見自己得了空,柳依依便想打發弟弟去私塾上學,并同孫書雪告個假。
柳二牛自然是不願意的,生怕沒見着姐姐說的糖是怎麼做出來的。
好說歹說,保證等他上午休學時回來再接着做,柳二牛這才撅着嘴上學去了。
等到柳二牛午時散學飛奔回家,就看到付榮在自家門口鋸竹子,旁邊還擺了幾個做好的敞口木制方盒。盒内分做幾個小格子,每格均镂刻了不同形狀,有圓有方,還有樹葉和花瓣拓印下來的形狀。
“這是做什麼?”柳二牛不禁問道。
“這是模具。還是付大哥手巧,做出了方格和雕刻。我呀,本來隻打算用竹筒截個圓形就湊和用的。”柳依依正好出得門來,答道。
“哪裡哪裡,我是個粗人,不會畫畫。要不是你想出用樹葉和花瓣描邊,我也做不出好看的圖案。”付榮憨厚地笑了笑。
“付大哥厲害,姐姐也厲害。那接下來做什麼?”柳二牛有些等不及了。
柳依依嗔笑着點了點弟弟的額頭,轉身回了廚房。
揭開保溫許久的鍋蓋,原本拌着麥芽的糯米飯,浸出了湯水,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甜香。随後,她取了紗布,舀了發酵好的糯米糊湯,包在其中,收攏,捏緊,擠汁,去渣。如此反複,得到一大鍋乳白色米湯樣的汁水。
火燒到最旺,将那鍋擠出來的湯汁慢慢燒開,乳白的顔色也慢慢變成微黃,鍋中不停翻滾着小泡。
柳依依拿着鍋鏟在裡面一圈一圈地攪動,累得胳膊都酸了,又換了付萍來換手。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直到柳二牛看得都快犯了瞌睡,才聽得柳依依一聲:“好了!”
看着鍋鏟上挂着的糖漿,呈絲線樣下墜,柳依依讓弟弟撤了大火,将鍋中的糖漿裝進兩個準備好的陶罐裡。
鍋中剩下的部分,又接着熬了一會兒,待更濃稠了些,才小心倒入模具中,從側邊的小孔中插入竹簽,在桌上磕平,靜置。
“好了麼,好了麼?”柳二牛在一旁迫不及待。
“模具裡的,要晾涼才行。”柳依依另取了兩根竹簽,從陶罐裡攪起了一團,在手中反複拉扯。
隻見拉扯中,那糖棕色慢慢變淡,又恢複了微黃。
柳二牛看得驚訝,忙搶了過來,接着扯糖,直到扯得顔色發白了,柳依依才摁住了他的手:“最多也隻能變成這樣,不用再繼續了。”
柳二牛驚奇地看着竹簽上乳白色的一團,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哇,真的是糖,好甜!”
柳依依又用竹簽攪了兩團,一邊分給付家兄妹,一邊解釋。
“陶罐裡軟一些的,可以直接吃,也可以用來做别的甜點,或者化水喝。還能這樣不斷扯成白色的糖,比較有趣,味道也有些微差别。模具裡的,等涼了,就凝固了,不能拉扯變色了。”
付榮付萍接過,舔了舔,也學着柳二牛的動作扯起了糖,覺得十分新奇。
“你這糖,果真淡雅香甜,與紅糖滋味不同,還有變色的玩法,着實有趣。”付萍不禁贊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