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連忙壓低了嗓音,裝作男聲:“爹不怪你。”
“不,你怪我!你說我是孽子,還把我關起來……”屋内聲音陡然激動。
“爹那是氣糊塗了。”柳依依趕緊服軟。
“可你不讓我練武、騎馬,還不讓我去太學,更是把我送走,嗚嗚……你都不肯見我……”那聲音漸漸弱了下來,十分委屈。
“呃,爹那是怕你受傷……”柳依依費勁心思地為這位父親洗白,卻有些編不下去。
所幸屋内之人,繼續嗚咽了一陣,沒有再出聲。
柳依依揩了下額角的細汗,長籲一口氣。卻見顧芷正捂着肚子,憋着笑。
柳依依氣得用手去擋對方的臉,顧芷自然揮手躲避。推搡之間,卻是聽得屋内之人又出了聲。
“你别過來!”
柳依依正琢磨着,這要怎麼接。剛剛老母親、老父親皆是裝過了,總不會這會兒要裝爺爺奶奶了吧?
她正準備佝偻了背,醞釀下情緒,卻是聽得對方又緊接着說了一句。
“依依,你不要死……”
诶?
此“依依”是她這個依依否?她不太确定。
顧芷卻是湊了過來,擠眉弄眼,煞是好笑。
“依依,你不說話,定是也在怪我……嗚嗚……”那聲音似是未等到回應,慢慢抽噎起來。
“我沒有怪你,我也不會死。”柳依依心中一緊,忙換了自己的嗓音,柔聲安慰。
“可你流了好多血,像我娘一樣,嗚嗚,都怪我,是我傷的你……”
柳依依不知道要怎麼跟一個夢中的男人談論女子的月事,她磕磕絆絆接不下去。
顧芷見她半天不說話,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口中無聲催促。
柳依依望着對方不斷張合的朱唇,腦中紅光一閃,脫口道:“啊,你沒有傷我。那不是血,那是我不小心打翻了顧芷的妝盒,又一屁股坐了上去,沾的紅胭脂。”
聽對方将自己擦的口脂比作經血,顧芷突覺一陣惡心,擡袖在唇上使勁擦拭。
“真的不是血,是胭脂?”
“不信,你可以去問顧芷。她沒了妝盒,還沖我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呢。”
柳依依十分滿意自己臨時編撰的理由,将這個燙手山芋給轉移了出去。
她靜靜等着屋内的人再度出聲,去找顧芷對質,卻是久久不見動靜。
顧芷見狀,從窗洞中抽出了長眠香,将其在地上撚了撚,直至沒了火星,方才大聲說道:“哼,我可沒你說的那麼小氣。”
“哎呀,我剛剛,那不是随口一說嘛。”柳依依慌忙解釋。
過了半晌,她才反應過來:“你怎麼把香給掐了?難道是,這心結解了?”
顧芷輕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柳依依和顧安對視了一眼,難掩欣喜。
“哦,對了,他剛剛說的仙岱,是什麼地方?”顧芷剛起身要走,又回過頭來發問。
柳依依攤開雙手,聳了聳肩,企圖蒙混過關。
“那你說的那些——膚長魚鱗、骨脆如瓷的奇怪病症,又是怎麼回事?快展開來說說。”巫芷雙眼發亮,愈發好奇。
柳依依一時愣住,懊悔不已。
未料想,自己引用現代魚鱗病、脆骨病、漸凍症等疑難雜症的例子,本是為了舉例開解風清揚,卻無意戳中了顧芷的興奮點和求知欲。
可這個話題,切不可再多說,否則自己來自異世的秘密早晚被扒光。
她在心中萬分抱歉,曬然一笑,萬分真誠地回答:“唔,我那不過是多聽了些志怪話本,自己亂編幾句哄他心安的。”
怕對方不信,她搓了搓手,顯出一副粗俗模樣,嘿嘿傻笑:“我一個鄉野丫頭,又不會醫術,也沒出過永安鎮,哪真見過那些奇聞轶事。”
顧芷盯了她半晌,臉上逐漸流露出失望之色,萎靡了精神,終是被倦意裹挾着,打着哈欠回了屋。
柳依依長呼一口氣,将懸起的心髒輕輕安放回去。
月上中天,别院中終于恢複了寂靜,衆人皆是一夜安眠。
翌日,柳依依照常去看店,等付榮來送貨時,孫書雪也一同來了。
“書雪姐姐,你怎麼有空過來?”柳依依十分驚喜,她一直以為對方還困在被休之事中,不願出入于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