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日夜裡,巫芷口中“不出三天,定有好轉”的那句話,謝雲起坐不住了。
隔日中午,烈日當空,蟬鳴陣陣,讓人愈發焦躁。
謝雲起匆匆巡視回來,額上還帶着汗,在風清揚的榻前來回踱步,頻頻歎氣。
可一擡眼,卻見巫芷正坐在一旁,悠閑地吃着冰粉,而柳依依還在她身後替她搖着扇。
謝雲起終是忍不住了。
“都過了三天了,他一點起色也沒有。你要不……再換個方子試試?”他斟酌了下用詞,探身問道。
柳依依連忙停了扇子,也跟着點頭。
雖說她完全信得過巫芷的醫術,可這日子一天天過去,卻沒看見一絲期望的結果,也不免讓她心裡開始發慌。
“哦,都過了三天了啊,時間過得可真快。”巫芷咽下一口,停了動作,感歎道。
随後,她也沒動氣,反倒利落地起了身,再去給風清揚把了次脈。
隻是這次,連她自己也漸漸緊了眉頭。
“這不應該啊……”巫芷口中嘀咕着,又去翻看風清揚的眼睑、舌苔。
正當她準備扒了對方衣服,重新再行一遍針灸時,韓碩喘着粗氣,急匆匆地小跑了進來。
“王爺他醒了!”
聽到這個消息,柳依依和謝雲起均是一喜,連巫芷緊皺的眉眼也舒展了幾分。
“你們快去吧,我不便現身,正好也需琢磨琢磨病秧子是個什麼情況。”
巫芷朝她們揚了揚下巴,身形倒是沒動。
柳依依與謝雲起對視了一眼,略略颔首,默契地答了聲:“好。”便一同轉身去了瑞王的住處,留下韓碩在院中照應。
隻因風清揚的疏桐院位于王府最偏遠僻靜的角落,距離瑞王風穆青的卧房最是遙遠,饒是柳依依二人緊趕慢趕地過去,也還是落了後。
等他們到時,那頗為寬敞的房間裡已擠滿了人。
禦醫們都到了。以高禦醫為首,正在給瑞王診視身體。
風懷仁一身寬松淺衫,襯得身形瘦削,坐在了床榻旁,與瑞王視線相對,顯得十分親近。
管家趙複随侍在側,後面還列隊站了許多婢女仆從,手中各自捧着巾帕、銅盆、湯藥、粥點等物,分門别類,很是細緻講究。
謝雲起眉頭一挑,不禁感歎:這陣仗,可比他爹氣派多了。
隻是此刻無暇他顧,他很快調整了神色,面露關懷之情,同瑞王見了禮。
“伯父,您總算醒了。身體覺得如何?”
風穆青半靠在床頭,看着面色還很虛弱,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一旁的高禦醫剛好診視完畢,主動答道:“王爺今日能夠蘇醒,便是邁過了大劫,脈象虛浮是正常的。我再開個方子,慢慢調理就是,其餘并無大礙。”
“高禦醫費心了。”風懷仁率先同高禦醫緻謝,語氣誠摯,“多虧您妙手回春,救我父王于危難。懷仁不甚感激,代父王先行謝過。”
“二公子客氣了,皆是卑職的本分而已。”高禦醫禮貌回應。
但這句回答,似是讓風懷仁不甚滿意。
站在謝雲起身後的柳依依,迅速地捕捉到了對方微妙的情緒變化。
隻是不過一瞬,一切又被他溫和的表情給遮掩了過去,還甚是貼心地将瑞王扶坐了起來。
瑞王起身靠坐,半依着床頭,緩了口氣,而後擡了擡手,嗓音沙啞。
“管家,備禮。”
趙複立即會意,點了幾個仆從,親送禦醫們出去。臨走前,示意婢女們趕緊上前,給瑞王淨面洗漱。
風穆青胃口不佳,隻簡單用了幾口粥,便揮手讓人退下。
如此一來,屋中之人退去了不少,才落得幾分清淨。
謝雲起适時開口,探問道:“伯父可還記得,暈倒之前,發生了何事?”
經此提醒,風穆青恍了恍神,看向風懷仁:“怎麼未見你母妃?”而後,他又往屋中一掃,陡然加重了語氣,怒聲道,“還有那個逆子呢,怎麼不來見我?”
未料到瑞王對風清揚依的态度如此偏激,謝雲起暗叫不好,腦中還在斟字酌句,便被風懷仁搶先答了話。
“母妃同父王一般,皆中了毒,如今依舊昏迷不醒。”風懷仁低下頭,語氣甚是哀傷。
風穆青一愣,就聽他又道:“父王倒下之後,兄長便發了狂,欲對父王母妃再行不軌,孩兒為求自保,情急之下,傷了兄長。”
風穆青臉上怒意漸盛:“我屏退衆人,私議婚事,本是擔心你心生嫌隙。卻不想,竟是他先不知輕重,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