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芷朝身後被綁之人揚了揚下巴,眼含威逼。
那鄧醫士便戰戰兢兢地開了口:“卑職可以作證……是風二公子拿了一瓶含有鈎吻之毒的藥丸,找我核驗,又命我配制了兩副藥。”
巫芷從懷中掏出那張寫着藥方的供詞,随手一抖,另一隻手則拿着那瓶備受争議的藥丸。
她觑了風懷仁一眼:“一副是護心解毒的保命藥,應當是你給自己備下的。”
然後,她将手上的藥瓶和藥方都塞進了高禦醫手中,繼續道:“一副則是名為清熱解毒的涼茶,實則是讓其中原先用于克制鈎吻毒性的藥物失效,轉而成倍釋放出鈎吻固有的毒性,讓一枚原本以微毒麻痹止痛的治病之藥,一轉眼就變成了以劇毒侵人肺腑的奪命之毒。”
高禦醫看過供詞,輕歎一聲,微微颔首表示認可。
巫芷眉梢一挑,倨傲一笑,轉身看向風懷仁,總結陳詞,擲地有聲。
“你父母便是在你的哄騙下,先喝下了涼茶,又飲下了毒藥,蓦然毒發,差點一命嗚呼。”
風穆青緊緊瞪着風懷仁,氣得雙目通紅,面色泛紫,嘴唇微張,不可抑制地顫抖。
巫芷怕他沒聽完該聽的,就先背過氣去,體貼地撫過他背後幾處穴位,幫他順氣。
風穆青面色稍緩,卻又聽她在耳邊戲谑道:“王爺,您可太不會識人了。要不是有這位——您瞧不上眼的未來兒媳婦,獻出了稀世靈藥紫葉靈芝,我也救不了你。隻怕那時,您就算下了陰曹地府,也還被蒙在鼓裡呢。”
風穆青頓時暴咳。
巫芷失了耐心,沒再出手,朝高禦醫處撇了撇嘴。
高禦醫會過意來,連忙将手中的證物收好,繼續履行看護瑞王的職責。
巫芷這才回過頭,瞅了一眼被捆住雙手的鄧醫士,點評了一句:“你很聰明,能破解我制的藥,隻可惜用錯了地方。”
鄧醫士剛露出一絲被誇贊的喜色,就又被猛地一拽。
巫芷收緊繩索,目露不悅,訓斥道:“接着說。”
鄧醫士便又戰栗着開了口:“風二公子讓于我六月十二那日,一早便候在禦醫署,尋機并入來瑞王府問診的隊伍裡。囑咐我,務必由我為他施救,實則是為了幫他掩蓋病情,佯裝成與王爺、夫人相同的中毒症狀,并篡改醫案記錄,瞞天過海。他還指使我,暗中在風大公子的玉枕穴上刺上一針,讓他傷重不愈,久耗而亡。”
原本還神色自若地柳依依,聽到這處,想到依舊昏迷不醒的風清揚,不免眼眶一紅,心中黯然。
隻是還未容她傷心片刻,就見太子李胤一身明黃蟒袍,施施然邁步進來,在風懷仁面前站定,肅然開口。
“有如此證人證言,足可證明,當日下毒一事,你早有預謀,且欲置父母手足于死地,心狠手辣,窮兇極惡,罪不可赦,當處極刑,由大理寺先行收押,秋後問斬。”
風懷仁瞬間臉色煞白,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李胤背着手,彎下腰,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反問道:“如今,你可還覺得,我奈何不了你?”
這一問,似是激起了風懷仁最後一絲逆反之心。隻見他繃直身體,昂起下颌,牙關緊咬,憤懑不已。
“勝者為王敗者寇。若我早些丢掉那些所謂聲譽顔面的顧忌,狠下心來,趁早弄死風清揚,我早就赢了。而你,也未必能從李恪手下讨得好,赢下這一局……”
謝雲起見他越發胡說八道、口不擇言,急忙往他後脖頸處砍了一記手刀,将人打暈。巫芷還極為默契地往他嘴裡塞了顆消音丸。
至此,惡言頓消,滿室寂靜。
李胤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謝雲起的肩膀,未再發一言,飄飄然擡腳走了。
瑞王病體未愈,又受此刺激,撐到此時,已是極限。整個人搖搖欲墜,隻怕下一秒就要厥過去,由管家趙複攙扶着,高禦醫随行跟着,先折回了自己院子。
夠分量主事的都走了,隻得繼續由謝雲起代為收拾殘局,召來兵士将風懷仁和鄧醫士押送至大理寺。
巫芷大發善心,圍着柳依依看了一圈,見她果真無礙,便順手給床榻上昏睡的何氏包紮起傷口。
柳依依在一旁給她打下手。待救治完畢,看着背過身去取水淨手的巫芷,輕輕地扯了扯對方的衣袖,忸怩着同她小聲道謝。
“剛剛,謝謝你在瑞王面前幫我說話。”
巫芷回過頭,不甚在意地沖她一笑,又帶着點寵溺。
柳依依隻覺心裡更暖了,也不自覺彎了嘴角。
提到瑞王,她不禁想起先前的疑惑,跟上前,碰了碰巫芷的肩膀,悄聲問:“不過,你喂他消音丸做什麼?他也罵你啦?”
“他敢!”巫芷柳眉倒豎,杏眼圓瞪,“就他那脾氣,我提前堵了他的嘴,也是為了以防萬一。要不然,他若是在隔壁一時沒忍住,弄出了動靜,我們豈不是前功盡棄。”
柳依依覺得有理,便沒再深究。
看着兩個人又在自己面前嘀嘀咕咕,謝雲起倍感忽視,忙湊上前,強行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