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很難有什麼事情比魔藥學課被排到上午第一節更讓人心煩的了,新年後為了讓七年級的學生有更多的時間準備六月的那場大型考試,也就是N.E.W.T,高年級學生的課表都被重新安排了一遍。梅林自然也不會知道,當莉茲回到拉文克勞公共休息室時,見到早前被她拿下來的倒計時鐘又被挂上了是什麼心情。始作俑者羅傑·戴維斯正捧着一本厚厚的高級魔咒學實踐指導坐在靠着壁爐的沙發椅上,給幾個低年級的學生裝模作樣講着課。
他陰陽怪氣地瞥了一眼路過的莉茲,仿佛在用眼神說“瞧啊那就是你們的反面教材”,這對莉茲當然是不痛不癢的,她把剛從弗立維教授那裡收到的新課表折疊了兩下塞進鬥篷口袋,苦惱着假期前斯内普留的兩篇小論文還沒收尾,而明天一早就要交差了,便立刻小跑着上了樓。
埋在高高的課本堆裡奮筆疾書的時候,莉茲突然覺得去年萬聖節前喬治邀請她一塊兒退選魔藥學課是個無比正确的決定。不過遺憾的是,現在的她已經失去了這個機會,并且由于一些溝通失誤,她将在六月迎來六門N.E.W.T考試。
都說叛逆期的舉動會讓未來的自己吃虧,可是這個報應未免來得有一點太快了,盡管莉茲很清楚,羅裡絕不是因為女兒離家出走就要想盡辦法懲罰她的那種父親,但怎麼會有人都不寫信問問女兒選了什麼課就幫她報了所有科目的考試,總不能因為他是全科優秀的拉文克勞畢業生就認為自己也是一樣的吧。
傳說中最為沉默的奧利凡德一家,這也太沉默了。
在霍格沃茨七年從未被繁重的課業壓垮過的莉茲,總算是在最後的日子裡第一次體會到了學習的“樂趣”,她幾乎把所有的課餘時間都用來填補去年遺留下的一個個窟窿,甚至連魔咒學課都還欠着一篇課程報告。眼見着過了作業截止時間,弗立維教授也沒有批評莉茲的意思,相反地,他收到報考同意書時是十分欣喜的。
“太好了,能有六門的成績,這一定會在面試的時候加分的。”他笑着揮了揮魔杖,從自己的書架上又翻出了兩本參考書借給了莉茲,看來他先前說想招攬幾個畢業生進學校實習并非是玩笑話。
“我聽說斯克林傑小姐已經給斯内普教授遞了申請,”沒等莉茲有回應,弗立維又壓低了聲音說起了悄悄話,“但是沒關系,我一定會幫你再争取。”
“其實……”莉茲低頭看向自家院長那期待的目光,隻好把肚子裡的實話暫時咽了下去,顯然這也不是個談棄考的好時機,“我之後不會再遲交作業了,謝謝您體諒,也謝謝您的書。”
剛一說完,她逃也似的跑出了弗立維的辦公室,生怕教授再萌生什麼多餘的期望,讓她越來越難開口,把那兩本書揣進斜挎包裡,她一級一級蹦下台階,然後又變成了兩級一跳,最後直接撐着扶手翻身躍下,動作靈活、落地輕巧,她在樓梯拐角站定,又緩緩直起腰前後瞥了瞥,确認自己剛剛的動作并沒有被其他人看見。
于是就打了個呵欠,和往常似的拐進走廊,慢悠悠地晃蕩着前進,一陣沖鼻的香氣撲面而來,莉茲的目光落在經過的幾個女生手上那粉色的玻璃瓶上,也不知喬治和弗雷德最近又研制了什麼新奇的玩意兒,又或者是因為臨近情人節了,到處都能聞見奇奇怪怪的香甜味道。如果非要被各種味道包圍,莉茲甯可自己被泡在熱巧克力裡。
走了沒兩步,她聽到身後有人在快步靠近,對方大約是覺得慢吞吞的莉茲太礙事了,不僅懷裡抱着的鬥篷掃到了她的腳面,甚至沒有拉開一點距離,倆人的肩膀就這麼撞上了。
戴維斯回過頭扯了扯嘴角,一句對不起說得非常不走心,莉茲真覺得這段時間這位本就算不上友好的同級生對她的态度更糟糕了,所以她幹脆是還給他一個同款表情,左手握拳舉高到臉側,昂起下巴的同時,對着他豎起了第三根手指。
劍拔弩張之際,又有人從後上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戴維斯連哼兩聲甩下了臉子,快步穿過人群,莉茲微微搖了搖頭,轉身打了聲招呼,說道:“今天的訓練誰給那蠢貨喂了糞蛋,态度真有夠差的。”
剛結束了魁地奇訓練的秋·張身上還穿着修身的隊服,額角的汗珠黏住了幾縷發絲,鼻頭微微泛紅,說話時眉眼含笑,深色的眼珠子亮晶晶的,她慢條斯理解釋着:“霍琦女士組織了一場練習賽,原本是和格蘭芬多的,但安吉麗娜說她們的替補選手還沒做好準備,所以臨時就換成了斯萊特林的隊伍。”
莉茲應了一聲,但臉色依然保持着剛剛的樣子,畢竟就算是這樣,那也不是蠢人戴維斯把脾氣撒在自己頭上的理由。
“格拉哈姆幾乎把羅傑的胳膊撞骨折了,梅根和霍琦女士一起勸架才拉住他們,”秋繼續說,“據說斯内普今早還打回了羅傑課程作業,要他重寫……”
“不是打回了他的,是打回了我們所有人的,可能他的心情也很糟糕,得找人出氣。”莉茲說到這裡差點翻了個白眼,“我真想翹了所有的課。”
“是不順利嗎,弗立維教授沒同意撤銷N.E.W.T科目的申請?”秋一邊說着一邊拆掉發繩,長長的黑發披散下來,兩個四年級的赫奇帕奇男生一時看呆了兩個人撞了個滿懷。
“我還是先硬着頭皮考試吧,”莉茲嘀咕着,“比起回答一輪又一輪的為什麼,學習倒沒那麼麻煩了,不對,學習還是很麻煩,我準備下周把論文原封不動給斯内普,他根本就沒看過。”
不知是被哪句話戳中了,秋笑出了聲,她看向稍微有些無奈的莉茲,那個總是冷着臉的人露出了一副苦惱的神色,沒忍住伸出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她鼓起的腮幫子,見她眼裡又飄過一瞬不解,秋再次笑了笑,收回手将長發撥到一側說道:“你煩惱的樣子看起來特别可愛。”
這下莉茲更疑惑了,用指節敲了敲秋的額頭:“球場的冷風把你也吹迷糊了嗎,張小姐。”
“是真的,一想到你也有這些現實的煩惱,我就會覺得真好啊,我們的距離沒有那麼遠,”秋躲開莉茲的第二次敲打,“可能我無法理解你所有的煩心事,但這個程度的事情,應該是我能聽的,況且你也不是非要成為無所不能的奧利凡德,不是嗎?”
不善于表達感情的莉茲再一次因為秋的體貼和善意而陷入了沉默,她更知道自己沒辦法用同等的率直做出回應,其實她根本記不起自己對誰是毫無保留的,塞西爾還是奧利弗,更多的時候她都沒有指望任何人給她回答,她不過是在一次又一次報告事情的結果,因為過程隻需要她自己幫自己。
“塞德也總是這樣說吧。”秋的下一句話可算是撬開了莉茲的嘴巴。
“你們一個兩個的,真是一點都不放過我啊……”莉茲别過臉去,和秋肩并肩走過了中庭,來到了通往黑湖的小徑上,雲霧被風吹散,落日灑在湖面上。
“那可糟糕了,我們永遠都不會放過你的。”秋攬過莉茲的肩膀,湊上前看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