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駕車的TZ踩盡油門,那輪子愣是隻在泥坑裡空轉,就是“爬”不上來。然而駕車的TZ鐵定是沒這麼善解人意的,他隻是負責坐在駕駛室裡,時不時伸出了腦袋,望望十個苦逼的新人,并伴随着沒心沒肺的嘲笑。
新人隻得搬來石塊墊底,大費周章才能把車輪給“ba出來”,可不幸的是另一個輪子又陷進了另一個坑裡。這簡直是個技術活,需要計算坑與坑之間的差距,找準輪子的前進路線,還要會挑石塊,常常是換了這塊,用那塊。十個新人全動了起來,還是覺得手腳不夠用,想借人幫幫手吧,可TZ卻袖手旁觀,純屬看戲的路人。
一趟走下來,新人體力成倍消耗不說,還粘了渾身泥漿,活像一具具泥塑。
泥塑樣的他們回到基地,澡都不讓洗,僅僅解下背上那要命的背包,就靠在了一張張課桌的旁邊,聽教官們講着五花八門的課,有一大堆的理論課和技能課要上。座位旁,總有一攤泥水,不停滴。
而且,滿手泥巴的情況下拿筆畫圖作業,教官還破天荒地要求卷面整潔,極盡挑剔到有泥點粘在紙上,作業就得重做。
漸漸地,新人也有了應對的招,在聽課時,做作業之前,盡量把手和衣服“吹”幹,然後把手上的泥巴搓下來,把衣服上的拍下來,所以靠窗的位子特受親睐,通常都是先到先得。
可是,談戰卻批評新人“搶”座位的行徑,說是影響隊裡的和諧團結。為此,他特意不辭辛勞地為新人編排了固定的座位表,在往裡靠的原則下,靠窗那一列座位全被空了出來。
每天,每堂課後,作業的成績都會記入總分,扣分是常态,加分是意外。
遇上雨天,又剛從外面跑回來,新人幹脆把作業紙貼在牆上,站立或半蹲着,小心翼翼地拿着筆完成。這是集體智慧的結晶,經過新人的讨論。
方法雖然簡單,但過程卻是曲折、艱辛的。實驗如下:把外套脫了,光着膀子,以免衣袖上的水滴落,但萬一教官非得讓人穿回上衣怎麼辦,就算是擰幹了,再穿上,作業紙上還是會蹭到水漬,墨迹化開了,作業又得重做,此法不通;頭發上的水滴也不容忽視,隻要一低頭,就落下了,怎麼辦,備條幹毛巾包住頭,盡快擦幹,可教官會不會沒收毛巾呢,說咱們像陝北高原的莊稼漢,不注重軍容,此法不通;把教室裡風扇全開,并且開到最大,那作業紙不得肆意翻飛,不方便下手,也許教官會直接斷掉電源,而且這方法過于自傷,易導緻人感冒,此法不通……新人全面周到地考慮了各種情況,不得不說句:真不容易啊!
慢慢地,一屋子的新人最後連憤怒的力氣都沒了,他們隻是無力地看着齊赟等人折騰。
忘了憧憬、理想,甚至尊嚴,全都忘了,現在沒人記得之前的光榮,隻盼着吃飯和睡覺。
一個星期的時間漫長得就像一年,但沒有一個人放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天,一個可以讓他們一雪前恥的日子。每天都有人掉隊,每天都有人離開,堅守下來的人就奔着那個念想。
這一天很快來了。
列隊完畢,還剩的三十個新人跑步前往射擊場地。知道要去打靶,個個心花怒放,都幻想着前方的目标靶被替換成了TZ,被他們盡情地突突。其中,談戰的得票數最高。
下午兩點,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新人全眯着眼看遠處的靶子。挺可惜的,幻想沒能成真。
有人開始發牢騷:“TZ這是想把咱們訓練成火眼金睛的孫猴子嗎!”
“就算是,他們也沒這能耐,當自個是太上老君呢!”
“連當老君的煉丹爐都不配。”
齊赟聽到隊伍裡的聲音,吼道:“怎麼?太陽猛點就不會打槍了。乘早滾回家,别在部隊丢人。”
聽到這樣的奚落,新人雖然窩了一肚子的火,但沒人發洩,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又或許是不想做無謂的抗争,因為隻有用實力才是對TZ最好的“打擊報複”。
齊赟:“第一排出列,就位射擊點,準備射擊。”
第一排的新人無聲無息地出列,就位。看到眼前的一幕,愕然,衆人位置上都是一些拆散了的槍械零件。
齊赟沒有任何表情,“開始吧。要求兩分鐘内打完彈匣。”
有幾人回過頭,無比怨恨地望向他。
齊赟沒好氣地說道:“看什麼看!沒給你一把完整的槍就不會打靶了!”
隻有2号輕蔑地笑了笑,蹲下開始拼裝槍械。可是才拼了幾塊,他察覺不對,眼前這堆“破銅爛鐵”裡至少混了三、四中槍械零件,但恐怕隻有一支可以拼齊。他隻能先停下手裡的活,分門别類地整理。他的這一舉動讓一旁奸笑的TZ詫異,随之連連點頭,是個明白人。
畢竟像2号這樣目光銳利的人不多,所以大多數的人都是拼了一半之後才發現這支槍根本就拼不齊。軍人對槍都有敏銳性,這種不行就立馬換另一種,隻要确定了型号,拼裝不是問題。但等衆人恍然大悟,整理完零件之後再拼過,時間已經過去大半。
談戰添堵,“射擊!射擊呀!現在的靶子都第二批了!會扣分的!你們在原單位都算槍王吧?”
2号射出了第一槍,可是連瞄準具都未曾調校過,那一槍脫靶了。他意識到了新的狀況,抱怨道:“什麼破槍!”幹幹脆脆地用立姿點射打完了彈匣。
又有新人開槍了,仍是徒勞。周圍的槍聲也零零落落在響了,但絕大部分子彈都跑靶了,每個人的瞄具都是失之毫厘差之千裡。
齊赟卡下了秒表,“停!停止射擊!”
射擊位置上站着九個惱火而難堪的人,大部分人都沒有打完彈匣裡的子彈。
從步話機裡傳來了報靶聲,“2号七發上靶。”這個靶場,暫時最好的成績。其他的人,零零星星地上靶,最多的不過三發。
三十個人打完一輪,沒人破2号的記錄。
2号很是得意,邊接受左鄰右舍的道賀,邊謙虛道:“還行,還行。”
“我看,相當一般。”談戰陰魂般地轉悠到2号身邊,不屑地說。
“如果你就隻是打算用說的,我想,我可以選擇左耳進右耳出。”2号還擊。
談戰:“如果你輸了?”
明擺着挑釁,妖孽的本性。
2号:“以後你說啥,我做啥,絕不多廢一個字!”
“陳暢,出列。”談戰向不遠處觀望中的人群招招手,那是自己親手帶出的狙擊手。
“等等,我就要你!就和你比!”2号挑釁的眼神勾向談戰。
這眼神讓談戰興奮不已,他笑了,但他的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栗。
唉,徐宏斌這個傻缺又逞強,被談戰盯上,他焉能有好日子過。
2号不禁打了個寒戰,随手裹了裹作訓服,強撐了撐腰闆。
等陳暢小跑到談戰跟前時,他親昵地攬過陳暢的肩頭,顯得很是無奈。“那小子不想跟你比,他看上了我。”
“那好,小的這就回去了。”陳暢幸災樂禍地看了看2号。
2号瞄了一眼陳暢的肩章,就一少尉,鄙視回他。
現有狀況如下:一堆散落的零件,組槍,然後射擊。
2号扣動闆機,子彈呼嘯破空而出,飛向靶子。報靶,十發,兩發在七環,三發在八環,一發在九環,其餘中靶心。對于這個成績,他挺自信。要說第一次射擊需要磨合,那麼第二次就能上手。
新人歡呼,這樣的成績,對于新人而言就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然而,現在有人完成了,幹得漂亮;對TZ來說,這應該算是當頭棒喝了吧!
可是,TZ這裡從來不缺“奇能異士”,而談戰更是這群人中的佼佼者。
談戰閉着眼砌好了槍,這一出手已把人驚呆了。他睜開眼,目光聚焦,有條不紊地打着慣用的單發點射,槍聲續着獨有的節奏。報靶,十發全部集中在靶心位置。
談戰打量着2号臉上的頹然之色,卻發現他臉色雖然暗淡,但眼眸裡卻閃動着不屈的亮光。
談戰用戲谑的眼光看向其他人,那是一個個被完全擊潰之人的神色,懊悔、痛苦。
有人抱有僥幸的心理。“報告!要求看靶紙!”
談戰無比豪氣地開口:“給他!”
當靶紙呈現在每一個人面前時,他們的表情已然扭曲了。隻有2号眼裡放射出一抹異樣的光芒,他轉頭望向談戰時,那束光便從此籠罩上了談戰周身。
談戰在新人隊列前踱着,時而面向,時而背向,看來是打算好好發揮一下:“嚴将嚴兵,這裡就是這樣的帶兵方針!做得鬼中鬼,方成人上人!你們有不服氣的,就回憶一下我的兵在對抗中把你們收拾成什麼樣子!然後給我服服帖帖邁開你們的腿!技不如人還要窮叫喚。”
談戰必須并且有責任好好重新打造他們。
對于新人來說,痛苦的一個月總算熬過去了。訓新人有條不紊地走上了正軌,教官團例行公事向老大彙報工作。齊赟和吳曉主要陳述,談戰倒是悠閑自得地旁聽。
段澄明頗為滿意地點點頭,算是對小輩們的贊許,極大地鼓舞了兩人的士氣。
小輩們鄭重承諾:“為了給TZ培養新血液,甘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彙報工作結束,段澄明單獨留下了談戰。
段澄明:“2号,徐宏斌怎樣?”
談戰:“還行!”
段澄明:“要看得上,就留下好好培養。”
談戰:“上頭給您壓力?”
段澄明:“沒。”
談戰:“那您?”
段澄明:“覺得那小子挺像當年的你。”
談戰:“我可以理解為您這是在損我嗎?”
“你小子!”段澄明厚實的大巴掌落在了談戰寬闊的背脊上,談戰就着力道往前傾了傾。“某些地方像。不過,你在他這個年紀已經顯得老成世故了,而那小子青春活力煥發。”
談戰:“您覺得哪種好?”
段澄明:“我這不正在比較嘛。保持那小子的本性,好好鍛造一番。”
段澄明看上去像個甩手掌櫃,可實際上受訓的每個新人他都了解,每天新人的訓練數據他都會過目、分析利弊。
格鬥課分為室内和室外授課兩種模式。
在室内上,人站在離地幾米高的蹦床上,可縫隙大到稍不留神,一腳踩空,整條腿就陷進了網格間,半天才能ba出來。
起初,新人十分不适應,不是站立不穩,就是被網卡住,窘态百出。一跟TZ對打,個個都是挨打的主兒,甚至有時被倒吊,懸在半空中晃悠。
等新人稍稍熟悉了蹦床,能站穩腳了,對打的TZ總是邊進攻邊跳步,把原本好不容易能夠站穩的人又給摔趴下了。這一趴下就得罰跑一圈,跑完了繼續上網。為此,新人常常是跑過了飯點,餓着肚子睡覺。
有人機警,被罰的次數多了,特别儲備了幹糧,等熄燈後,與同房人大快朵頤。
可是,走得夜路多了終遇鬼,某次就被齊赟逮了個正着。
某間房内,黑燈瞎火,新人肆無忌憚地擺放了整桌的食物。熄燈前,都還藏着掖着,一熄燈,盛大的“晚宴”就開吃了,甭管是什麼吃食,順手撈到就開了包吃個痛快。一分鐘後,齊赟一腳踹開了門,手電筒的強光不偏不倚直直射向了桌面,新人正往嘴裡送吃的,或叼着包裝袋往口裡倒食物殘渣,又或開了新的一包正打算吃,這一驚吓非同小可,紛紛呈現了“木頭人”狀态,動作定格。直到幹糧統統被沒收了,新人還沒來得及想該不該趁亂藏幾包,因為他們被勒令罰跑去了。本來就沒吃飽,又跑了大半夜,等新人死鬼般爬上床後,肚子發出饑餓的咕噜聲。
那次過後,齊赟帶領兄弟們組成了掃蕩隊,不定期不定時地搜查宿舍。起初幾次還是收獲頗豐,可慢慢地戰果就不複當年了,頂多能搜出個雞蛋就不錯了。雖然僅剩個雞蛋,也照收。
室外,格鬥課,兩人一組站在泥坑裡,在高壓水槍的掃射下厮殺。
起初新人對拆時,水簾一起,眼前變成水蒙蒙一片,看不真切,常常不是對空擊拳,就是腳下一滑,摔個四仰八叉。每每訓練結束都是一身黃泥敷滿身,洗個澡沖了足足五分鐘,都還有泥水流淌。
後來對手換成了TZ,情況完全不同了,新人常常被猛然飛來的一拳或是一腳擊中,隔着水霧,想還擊吧還愣是不好找人,摔的次數就更多了,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混着滿口泥漿叫罵。洗澡的時候掏耳朵,有時還能挖出一小塊兒黃泥巴。
身手不錯的新人,往往一對倆,别抱怨什麼以大欺小,以多勝少,統統沒理可講,隻認一點——打人,這就是硬道理。倆TZ左右開弓,讓人防不勝防,擋得了手來,擋不了腿,即便接住了招,可無奈那該死的高壓水槍直往身上招呼,絕對不公道。
訓練時間一久,無論格鬥課在哪兒上,新人都已練就了條件反射攻擊,隻要受到攻擊,不等大腦反應,自然而然地揮出一拳或是飛起一腳。
而2号如同他自己所說的,适應性極好,一旦讓他熟悉了,就能迅速上手。蹦床上,他是連蹦帶跳地摔人;水槍下,他是閉着眼睛迎敵。更何況他出生軍武世家,自幼習武,除了談戰沒人壓得住他。
每天都有人掉隊,掉隊就意味着再也沒機會在TZ見到他了。
經曆初試選拔的虐人瘾後,尋找東西似乎成了吳曉的推崇。談戰在接納他建議的同時,升級成了幾近苛刻到變态的任務。
什麼都不讓帶,孤家寡人跑上山,在坐标ABCD或是1234的鬼地方,挖一棵樹回來,栽種到基地的某個偏僻角落,往後它的死活就和你直接聯系上了,對樹的照顧顯示在記分冊上,澆水、施肥、捉蟲、修枝等樣樣齊全了做,每天都有專人負責檢查新人對樹的“愛心照顧”,沒照顧周到就扣分。
一棵樹,怎樣才算是“照顧周到”呢?就是樹看上去得“精神奕奕”。
那,樹怎麼才能“精神奕奕”呢?就是看樹的人覺得它很精神就行了。當新人得知了這樣的評判标準後,集體望天,白眼狀調侃:“一幫神經病喜歡看一棵有精神病的樹!”
談戰對此考核項目命名為“愛的奉獻”,宣傳:TZ堅決不要冷血的,既然你能發散無限的愛心照顧好一棵樹,那麼對自家的兄弟就更不在話下了。
每天各項繁瑣的測試下來,已經累得死人了,還得花時間看顧一棵不痛不癢的樹,氣得分到栽樹任務的人想吐血。
還有能讓人直接噴血的任務,就是兩個人跑到幾公裡外,找一塊所謂長相奇特,其實很普通的石頭,拖回基地當景觀石。通常石頭的選擇都是以高過一個成年男子為标準。美其名曰:為了弘揚文化素養,提升基地的整體素質,擡回來的人得負責在石頭上雕刻積極向上的名言警句。字的顔色統一為紅色,不是上色的,而是人直接噴的(噴血)。
考核内容千奇百怪,但有一樣是相同的——工具現找,方式自創。
新人擠在一塊兒最熱衷于讨論的,就是能想出這麼些整人招式的人,究竟是從哪個朝代穿越來的酷吏。隻要稍稍能夠達成一個還算一緻的共識,就恨得連那個朝代皇帝的祖墳都給刨了,挖出來鞭屍,挫骨揚灰。那就更别提一天多次問候“酷吏”的祖宗十八代,以及直系、旁系親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