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香港事件”後,國際局勢更亂,武器花樣繁多了,就好比突然出現了那款“炸彈背心”,似乎有人在顯擺,急于證明實力,為了市場份額嗎?這年頭誰占有多,誰說了算。
我從來沒有見過龍奕這麼嚴肅的表情,一向玩世不恭的他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臉。今天,出啥事了?他是突然從外面回基地的。剛開始,我以為是談戰有任務把他招回來了。
然而,我猜錯了。
龍奕直接進了我的工作間,說:“把一切能證明你身份的東西都卸下。”
我:“給我一分鐘。”
我立刻領會,這是要單獨出任務。我沖進屋裡,換下身上的軍服,穿上普通迷彩,軍靴不用換,這是通用的。這套流程已經十分熟練了,因為不隻一次發生這樣的突發事件,而我和他中國軍人的身份比較敏感,外出幹活不能暴露。算是國際慣例,悄悄打槍把事幹完,大家都不在明面上說,查無此事。
趁我換裝的時間,龍奕跟齊赟打了聲招呼,有個交代。他一招手,我跟上,往營地外走。他讓我開車按車載定位路線走,他坐在副駕上沉思。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說話,就是在想重要的事。這個男人周身的大氣壓強過甚,嚴肅的時候怪吓人的,導緻我不敢說話。第一次,我倆在沉默中相處了十五分鐘。破天荒了!
龍奕突然開口,一副玩味的口吻:“原來,你也可以這麼安靜的!”
啥意思?你是嫌棄我平時聒噪了!大爺的,你平時的話可比我多多了。
龍奕:“後悔跟我嗎?”
我玩笑道:“私奔嗎?不行!我是一個很傳統的女人。”
龍奕樂了,“哈哈!好,說正事,Stone失蹤了。”
我:“和我有關?”
常理而言,Stone這樣級别的“危險加重要”人物,時不時失蹤,甚至失聯,都是常态。如果他的團隊找不着人,而要向龍奕打聽消息,那應該是Stone留有指向性線索。介于龍奕前期的鋪墊,我們這次是幹私活,談戰竟然放行默許了。
龍奕不再廢話,“Stone留下的線索指向你。”
我受寵若驚,能和Stone這樣級别的大佬關聯,一定不是好事。因為我曾經在他的團隊中擔任過角色,所以他給我也拟定了一個特殊符号,代表是我的意思。Stone的雇傭兵團有個習慣,給每個團員一個特殊符号标識,以便快速留下記号,又不會被外人發覺。他的人能快速鎖定我,應該就是Stone的人在出事點發現了這個符号。因為平時聯系我都是通過龍奕,所以Stone的人先找上了龍奕。
我:“Stone的人就沒啥建設性的想法,他去哪了?”
龍奕扶了扶額頭,說:“沒有。”
我和Stone的交集不多,大多數還是龍奕牽線的,他思考了十五分鐘也沒個結論,所以開口問我,那就隻有一個可能性了,這事龍奕沒參與。這麼排除後,就隻剩下那一次的任務了。
我:“告訴Stone的人,幾個月前,他們在海上一艘遊艇,救過一個英國女人。”那次行動,Stone的人應該沒有全部出動,可能有人不知道。
龍奕立刻聯系了Stone的人,并告知了這條線索,然後挂了電話。
龍奕帶着審視的意味看我,“說說吧,什麼情況?”
我:“有必要解釋一下,我沒有刻意隐瞞你的意思。”
龍奕:“長大了,我們家丫頭有自己的秘密,能理解。”
啥?怎麼扮成了苦口婆心的家長了,套話嗎?我很乖的,一定如實交代。
我:“其實吧,整件事有很多細節我并不清楚,我隻是剛巧參與了其中某一環節,和事件當中的某些人有了局部的接觸,就莫名其妙成為了此次事件的‘線索’。那次,在海島上,我慌不擇路逃跑,正好遇見了Stone,但他沒有解釋為什麼突然出現救我,我也不方便問。要抓到Stone很難吧,以他的身手,誰能把他幹趴下?”
我隻能根據大概了解的信息串聯起來,推測一下:Ivan雖然答應和英國軍情六處合作抓人,但他并不信任政府的人,所以他投靠了一個大人物,因為手頭上的資源成為足夠的資本。而這個大人物為了救Ivan和他老婆,雇傭了Stone的傭兵團,在救人的過程中,我偶遇了Stone。确切來說是Ivan在和我計劃逃跑時,他請Stone接應我,畢竟他連累我被抓,還算Ivan有情有義。現在Ivan得到大人物的庇護徹底隐身了,而他的敵人找不着人,就想從Stone的口裡得到Ivan的下落,所以Stone失蹤了。
龍奕:“是人,就有軟肋。”
我:“Stone的軟肋是什麼?”
龍奕:“女人!這麼大個世界藏個人不容易找,不過對方能抓住Stone也着實不易。現在知道抓Stone的人是誰,便有了尋找的方向。想要Ivan的人是臭名昭著的軍火商,要問出Ivan的下落,進一步打擊Ivan背後的人。一箭雙雕!”
我:“好複雜!Stone的藏身地,不容易找吧。”
龍奕:“Stone的情報網不是蓋的。”
我:“地下情報網?”
龍奕:“嗯,比你想的複雜。”
我:“我們去哪?”
龍奕:“和Stone的人彙合。”
我:“我們也要參與救人?”
龍奕:“他們那邊出了點狀況,雇傭兵團大部分人被拖在了叢林裡回不來,人手不足。”
我:“我們私自外出,可還行?”
龍奕:“必要的社交,談戰許可就行。”
我:“為什麼?”
龍奕:“有時,我們也需要外援,像Stone這樣信譽好又友善的國際外援難能可貴,我們彼此保持良好的互助關系。”
我:“長期合作!”
龍奕:“是!”
我:“談戰進入國際事務第二階段,做任務的協調人,甚至是主導者。而你就接替了談戰的位置,成為參與者。”
龍奕:“不全對。我不是接替談戰的位置,我和談戰一樣都是參與者。談戰現在位置更高了,任務策略由他定。”
我:“曾經?那,現在誰接替你的位置?”
龍奕不置可否地看着我,一副明知故問的表情。我瞬間心上被狠狠抓了一把,啥意思?這接替者是我!為什麼是我,我何德何能啊?
我:“我隻會做裝備,屬于後勤保障,怎麼能跟你比?”
龍奕:“可是,Stone對你似乎更滿意。而且,我們的合作關系是常聯系,友好互動,做裝備也算,你滿足條件。”
我頭大!還有沒有人權了?都不問問我願意與否,就這麼随便把我“送”人了,我又不是個國際“吉祥物”,往那兒一擺就能彰顯友善。
驅車來到了一個小型機場,我們在小型飛機裡呆了一個小時,等待消息,龍奕大大咧咧的睡着了。
我對着艙門外發呆,回想着發生的這些事,竟然産生了連鎖反應,一件環扣着另一件。看似有人往深湖裡投下一塊石頭,泛起層層漣漪,雖波紋不大,湖面下卻是暗湧詭谲。
我自嘲:有幸能參與到這一劇幕,即便是扮演個微末角色,卻也與有榮焉。
一個半小時後,有機師出現,小型飛機起飛,去往指定地。在飛機降落前,龍奕睜開了惺忪的睡眼,伸了個懶腰,看向我。我搖搖頭,表示目前去哪不知道。
落地後,看見不遠處停了一輛車,鐘烈從駕駛座開門出來。他熱情與我招呼,并向龍奕自我介紹,他是Stone這方這個區域的對接人。
我們跟着鐘烈開車去了安置屋,等待進一步的行動任務。
之前,配合Stone做爆/炸裝置的時候,我已經見過鐘烈了。我被Stone邀請去了他雇傭兵團基地,當時,Stone給我介紹他新招募了一個優秀的狙擊手,是中國人。
我見到鐘烈時十分詫異,他本來是香港飛虎隊的隊員,怎麼會辭職,幹起了雇傭兵的活計?
鐘烈見到我,卻顯得很淡漠,完全沒有當初在香港時的熟稔,臉上也沒了往日的笑意。記得他笑得燦爛,是個陽光大男孩。
我和他沒有過多的交談,他似乎并不想當作認識我,而我也從不主動招惹人。
就這麼淡然的相處了一周,大部分時間他出任務或訓練,我在工作室幹活,沒什麼機會遇見,就飯點時巧遇了兩回,基地有食堂,夥食很好。
一天晚上,Stone的小隊出任務後回到基地,大夥兒聚在一起喝啤酒,我也被邀請參加。任務中使用的爆破裝置他們很喜歡,七嘴八舌給我提意見,期待改良。雇傭兵是使用這些裝備的第一手資料,我也很重視他們的反饋意見。
Stone的團隊資金雄厚,又舍得花錢,所用的原材料都是頂級的配置,裝置所需的配件用品基本上都能保障,所以要做出高配置的裝備沒問題。我也很喜歡這麼幹活,一應俱全,可以随心所欲做我的設計。而他們這些在一線作戰的人,提出的構想,全都符合實戰應對,能啟發許多新構思。我突然覺得,如蔣捷這樣的大神沉浸在實驗室設計裝備是一件多麼享受的事。
供需有求,我和Stone的團隊相處愉快。
我被Stone的成員圍着一圈,聊了一輪,一瓶啤酒已經幹完,人群散開去拿酒。鐘烈突然坐到了我身邊,遞給我一瓶啤酒。我遲疑了片刻,還是接過喝了,他湊上啤酒瓶碰了我的瓶子,難得臉上泛起往日的燦爛笑容。
我有種感覺,他鄉遇故知,他應該是想家了,所以才會主動靠近我——故鄉人。我當時看着他挺懷念過往,突然感觸了,說:“以後沒人請我喝鴛鴦、吃菠蘿包了。”
他一時愣住了,眼睛微微泛紅,轉過身吸了吸鼻子,再轉回身時,說:“你想吃,我明天給做你。”
我本以為他隻是随意說說就算,沒想到第二天他真做了杯鴛鴦和菠蘿包,因為食材有限,味道肯定不能和香港茶餐廳的比,但已是難得。
身處異國他鄉,故鄉的食物令人神往。曾經品嘗的專屬味道,留在記憶裡回顧,細枝末節都被無限放大,令人回味無窮,潸然淚下。
接下來好幾天,鐘烈隻要不出任務,都會在飯點出現在工作室的門口,和我一起去飯堂。他似乎健談了不少,我們會聊槍和裝備,會聊天氣和食物,但我們都默契的沒有提舊事。我沒追問他為什麼好好飛虎不幹,來做雇傭兵了,他也沒有提及過往的意思。直到Stone這邊我做裝備的任務結束,我們也隻是談了些其它話題。
離開那天,鐘烈來送我,我對他說:“保重!”
他突然說:“朋友離别,擁抱一個?”
我點點頭,他張開手臂抱了抱我。
為此,Stone還調侃,我倆是不是看上彼此了。
回到TZ後,我聯系了歐陽依依,随口提了一句見到鐘烈,歐陽依依才告訴了我發生在他身上的事。
鐘烈在飛虎執行一次任務時,遇見了曾經在槍會帶他練槍的朋友,那人很早就退出了警隊,接雇傭兵的活計為重病的家人賺取醫藥費。那次,鐘烈和昔日的好友站到了對立面,好友随一個雇傭兵團來香港執行一項任務。飛虎上級要求鐘烈即刻射殺好友,而好友也威脅到了飛虎隊員的安全,兩個狙擊手的對決展開。鐘烈為了隊員不得不開槍,好友最終死在了他的槍下,而好友自始至終都沒有對他開一槍。鐘烈不能面對這件事,因此主動從飛虎離職。鐘烈承擔起了照顧好友家人的責任,為了昂貴的醫藥費,他出國做了雇傭兵。機緣巧合下,被Stone看中,進了雇傭兵團。
安置屋内,鐘烈:“從一開始,對方就有意布局,先借一個任務調走了我們大部分人,然後秘密抓走Stone。”
我:“以Stone的身手沒人能近他的身。”
鐘烈:“用女人和孩子威脅Stone不能動手。事發後,我們尋找過女人的下落,發現她也失蹤了。”
我看向龍奕,問:“就是之前我們見過的Stone前女友?”
龍奕點頭。
鐘烈:“所以現在棘手的問題是我們不單要救出Stone,還要救出女人和孩子。”
龍奕:“怎麼分工?”
鐘烈:“我們負責救Stone,但兩邊需要同時動手,所以必須等查到關押Stone和女人的地點後才能行動。”
我:“我能問,你們怎麼找到Stone的關押地?”
龍奕以咳嗽聲打斷了我的問話,我看向他,他搖搖頭,示意我這樣的行為越界了。這涉及了Stone團隊的情報私隐,我一個外人不該知曉。
好吧,我承認我今天确實話多了,但不是因為面對的是鐘烈嗎?我當他是朋友,所以才會想當然開口問。
鐘烈明白我的意思,以招牌式的微笑來緩解我的尴尬。
鐘烈說:“這些可以說,是被允許的,副團長交代過。找你們幫忙,本來就信得過。我們有一個固定搭檔的情報販子,他擁有龐大的關系網,認識足夠多的人,由他幫忙發散人手去找。而且Ivan也在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