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零件經過重重打磨後,已經非常光滑,但還是被木屑嵌進指腹的聞殷可以說是相當倒黴了。
盡管是大白天,奢侈的度假村包廂依然開着晃眼的燈光。在聞殷所坐的位置上,她迎着光就太亮眼,她逆着光又更加暗,掐着自己手指的聞殷頓時為難起來。
坐在她身旁的紀星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把視線放在聞殷身上,躁動着的身體重複出現着小動作,到底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的臉上依然是處事不驚的沉靜,也帶着天生的貴氣,但藏匿在眼睫下的目光似乎有了點攪動水波的意思。
上午的腦力用得太多,大家幾乎都餓得要命,客氣寒暄早就不複存在,每一個都盡其所能為自己補充能量。紀星濯确認沒有人望過來之後,他半轉過了自己的身體。
突然被陰影擋住的聞殷茫然地擡起頭,緊接着就被紀星濯若無其事地牽過了她和小木屑鬥智鬥勇的左手。
從某個時間節點開始,聞殷就産生了這樣的一種猜測。
從前的紀星濯,大衆眼裡的紀星濯,是一個禁欲冷淡、不動如山的高冷影帝,更像是隐匿在雲層和千裡外的厚雪,讓人高不可攀,極度缺乏親近感。而一向慢熱的聞殷,或者說某種程度上和紀星濯一樣冷淡的聞殷,因此便不會主動釋放自己的善意。
她做的是和絕大多數趨利避害的人一樣的選擇——在工作範圍内不過分靠近,也不過分疏離,隻保持着一種禮貌的态度叫大家都揪心。
可從《天盡頭》開始,那個高冷了近兩年的紀影帝突然變得十分不一樣起來。
盡管公衆前的紀星濯和以前别無二緻,可某些時候開始,他也會笑,也會有情緒,也會生動起來,更會…更會趁着自己迷糊起來的時候做盡小動作。
聞殷覺得自己有一個非常膽大卻又合情合理的設想…一個再往前跨一步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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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邊光線不好,我替你看吧。”幹澀着嘴唇的紀星濯帶着十分的假正經,對聞殷說了這樣的話,接着便湊着從兩人身邊灑過來的光線反複翻看聞殷的左手。
現在的正主不是半個月前殺青宴上的小迷糊,有了這樣的現實背景,紀星濯非常注重自己的動作力度,生怕對方察覺到他的心思,他的那種極度克制的心思。
在紀星濯低頭的時候,聞殷的目光也跟着停駐在他身上。從旁人來看,她的目光似乎平淡地沒有一絲味道,和毫無波瀾的表情如出一轍地寡淡。
某一瞬間,細心給聞殷挑木屑的紀星濯突然察覺到對方強制把手塞進他掌心的意圖,等他微微訝異擡頭的時候,盡是聞殷的灼灼目光。
那個從來隻在記憶裡出現過的印象,終于大大方方地展露在某個人面前。
“嗯…有點兒疼。”她的聲音異常輕緩,軟糯地像一塊米糕。
這是抛開客氣疏離後,第一次主動的聞殷。
…
午餐結束後大家便各自回房,在随行導演們的溫馨提示下,所有人都進行了不同時段的午休。
下午一點半,穿着各式各樣校服的十二個人來到了度假村的小型會議廳,投影機和幕布準備完畢,下一刻,一個戴着毛絨兔頭的男人便站在了幕布前方。
男人的領口别了一隻麥,腰上纏着擴音器,他清了清嗓子,帶着大家熟得不能再熟的電子音高調開場:“各位小天使們,我們又見面啦!”
在座的嘉賓,大部分都有些驚異眼前的狀況,他們也猜到系統電子音是節目組的某個工作人員,隻不過萬萬沒想到,《一觸即燃》裡連工作人員都這麼戲精上身,竟然這麼直白地耍寶。
坐在會議廳的十二個人表現得像極了乖巧聽課的學生,大大滿足了佟想小少爺的怪癖,他清了清嗓子,繼續搭腔道:“聽到我這把熟悉的聲音,大家有沒有猜到我是誰啊?沒錯!我就是你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你們最…!”
然而,戴着毛絨兔頭的佟想小少爺還沒有說完自己的開場白,咋咋呼呼的丁由也就打斷了他妄圖加強自我存在感的尬聊。
丁由也興高采烈地沖到兔頭身邊,抱着毛絨絨柔軟軟的兔頭一頓猛蹭,十分“少女心”地和鏡頭前的觀衆分享:“這個兔頭好可愛啊!超萌的!”
…
場内的衆人一時間都被丁由也的少女心吸引了過去,将他蹭着的兔頭真人完全抛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