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舒然的外祖父林景初和父親姚照野都是青璃世界赫赫有名的劍修,她走上劍修的路因此有些理所當然。
她最開始學劍時還在五象峰。
五象峰的斷天絕壁邊緣,足下的萬丈深淵翻湧着罡風,将她的素色練功服吹得獵獵作響。她閉目凝神,識海深處浮起兩道劍意虛影——一道如孤峰擎天,一道似銀河倒卷。
"劍者,心之刃也。"林景初的嗓音裹着金石相擊的銳氣,在神識中轟然炸開,"看好了!"
虛空中驟然亮起千道劍光,每一道皆裹挾着劈山裂海之勢。姚舒然瞳孔收縮,琉璃骨泛起瑩光,将劍影軌迹拓入骨髓。那些劍光看似雜亂無章,細觀卻暗合北鬥七星的方位,最後一劍刺出時,七星光華彙聚成凜冽寒芒,竟将識海虛空的雲層劈開一道裂痕。
姚舒然喉間泛起腥甜。這是外祖父留在她神識中的"七星破嶽"劍意傳承,每觀想一次便如受千刀淩遲。她咬破舌尖強提精神,指尖無意識地在虛空勾畫——劍氣凝成的軌迹與林景初的劍招分毫不差,卻在收勢時陡然偏轉三寸。
"錯!"另一道清朗男聲如驚雷炸響。姚照野的虛影踏着劍氣現身,玄鐵劍穗無風自動,"七星連珠講究一氣呵成,你第七劍收勢過早,靈氣斷在足少陽經——"
話音未落,姚舒然右臂突然劇痛。劍氣自肘彎逆沖而上,将袖口撕成碎片。她踉跄後退,琉璃骨泛起金紅紋路,硬生生将暴走的劍氣壓回經脈。
"記住,劍招是死的,劍意是活的。"姚照野虛影揮袖拂去她額間冷汗,劍氣凝成沙盤,"當年我學這招時,你外祖父讓我在九轉罡風谷練了三百六十五日。"沙盤中浮現少年模樣的姚照野,每日辰時揮劍萬次,直到劍氣能劈開罡風漩渦。
為何姚照野的劍氣總帶着三分煞氣。那是在生死邊緣磨砺出的鋒芒,是千萬次重複刻入本能的印記。
晨霧被劍氣攪碎時,姚舒然已揮出第一千劍。青石地面布滿蛛網狀裂痕,最深的一道沒入岩層三寸——這是她模仿林景初"七星破嶽"留下的痕迹。雖然不及外祖父劍意的萬分之一,但劍痕邊緣泛着的淡淡星輝,昭示着她終于摸到了林景初七星劍意的門檻,當然,離她自己形成自己的劍意還相差十萬八千裡。
姚舒然返回青石峰住時,才知道外門弟子都在淩雲峰練劍,除了修煉劍術以外,弟子們還時常在此切磋。
卯時的晨鐘穿透雲層,姚舒然踏着劍光掠向淩雲峰。山間罡風割面,她卻如遊魚逆流,足尖輕點虛空便橫渡十丈——這是将瞬移身法"星移步"與劍修禦空術結合的新悟。
淩雲峰斷崖邊,林景初的劍氣分身負手而立。他黑袍獵獵,指尖凝出的劍意虛影竟與姚舒然腰間清心鈴共鳴:"今日練'千山疊浪劍'第七式。"話音未落,劍氣如潮湧來,每一浪皆暗藏三十六種變化。
姚舒然旋身避過第一道劍潮,琉璃骨泛起金芒。她想起父親曾說"疊浪非浪,實為山勢",當下并指為劍,迎着第二道劍潮逆勢而上。劍氣相撞的刹那,她忽地化剛為柔,如青藤繞石般将疊浪劍意導入腳下山岩。"轟隆"巨響中,崖邊百年古松應聲而斷,斷面平滑如鏡。
"悟性尚可。"林景初微微颔首,劍氣卻陡然淩厲三分,"但真正的劍修,當以攻代守!"第三道劍潮化作萬千冰錐,封死所有退路。姚舒然瞳孔驟縮,神識如網鋪開,瞬間捕捉到冰錐間細微的靈氣波動——那是修煉神識後後,賦予她的"觀微"之能。
"破!"她清喝一聲,劍指精準點中某處冰錐。連鎖反應驟起,劍潮如琉璃破碎,折射出七彩霞光。姚舒然趁機踏光而行,竟在崩解的劍意中辟出一條生路。待站穩時,鬓角已被劍氣削落一縷青絲。
"比昨日多撐三息。"林景初的虛影漸漸消散,"明日加練'劍氣化形'。"
姚舒然在外門往返各峰從不走尋常路,她曾赤足踏過傳功峰的琉璃瓦,目前足尖輕點間已可以掠過幾十丈。微風掀起她束發的綢帶,在身後拖出流雲般的軌迹。
"三千六百步,比昨日快了三息。"她停在五象峰山腳的古松枝頭,這是她自創的修煉方式——每日用瞬移功法橫跨外門十二峰,或從青石峰往返五象峰煉體時不再騎飛鶴,而是自己“走”。
煉體過後,從五象峰返回青石峰時已到夜間,神識如網鋪開,前方三裡處的山澗突然亮起微光。姚舒然挑眉,那是執事堂布置的"流螢陣",專逮夜間亂竄的弟子。若是半月前,她定要繞道半柱香,如今卻......
"正好試試新悟的'星移'。"她并指掐訣,足下北鬥七星紋路一閃而逝。身形化作流光沒入虛空,再出現時已在山澗對岸。巡夜弟子的燈籠堪堪掃過她殘留的虛影,竟無人察覺異常。
這式"星移"脫胎于林景初的七星劍意,将劍招化入身法。每步踏出皆暗合星位,配合琉璃骨對靈氣的絕對掌控,“星移”練成後竟能達到縮地成寸的效果。
整個瞬移功法名為“星移鬥轉”,修煉到最後可以身形如風般輕盈,還可以制造殘影迷惑敵人,真身藏于幻象中,甚至可以分化初多重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