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身後還剩近十個荻人窮追不舍,阿薩伽眼尖地發現到她的狀态不對,騎馬靠近:“你還好嗎!”
謝飛瓊陣陣冒冷汗,腦中不斷閃回,一會是自己小小的一個縮在暗室的角落裡,一會是她被打得像一條野狗一樣躺在髒臭的小巷子裡。
大腦應激不受控,謝飛瓊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回憶,眼前虛晃,隻剩一片血紅。
“噗呲——”
手哆嗦得太厲害,還流着血的長刀掉在柔軟的黃沙之上,發出一聲輕響,随後被謝飛瓊甩在身後。
阿薩伽瞳孔緊縮,當機立斷,放開了身下這匹馬,竟是直接在行進中跳馬!
頂着失誤被踩斷脊骨的危險,阿薩伽抿緊唇,硬是借力跳到了謝飛瓊馬上!
握住缰繩,他不得不輕聲安慰渾身不明顯發顫的謝飛瓊:“沒事的,沒事的。”
謝飛瓊根本聽不見,她頭痛欲裂,雙手冰涼,冷汗淋漓。
阿薩伽迅速回頭看了一眼,追兵依然緊緊咬在後面,這一片地方一馬平川,幾乎沒有可以甩掉他們的地方。
除非,去那個地方。
阿薩伽咬了咬牙,再次回頭看了一眼,一拉缰繩,調轉馬頭。
荻人追兵緊跟不放,也駕馬而去。
謝飛瓊身體開始左右輕晃,阿薩伽不得不從背後環住她,以免人真的掉下馬。
原本翠綠澄澈的眼睛現在籠罩了一層陰雲,仿佛在醞釀一場雷暴。
“謝飛瓊?謝飛瓊,醒醒。你怎麼了?”他不敢大聲,隻好不斷地試圖通過叫名字的方式喚醒她。
骊語行不通就換成燕語,阿薩伽磕磕巴巴但是異常認真地輕聲喚她,希望她能夠聽到。
也許真的是上天垂憐,謝飛瓊眼前停止那快到令人窒息的閃回,停在了自己跟一群野孩子從泔水裡搶半塊饅頭的那一幕。
其實她這麼幹過很多次,但是那一次不一樣。
那一次她遇見了師父。
她雖然喜歡稱呼師父是小老頭,但其實他的年紀真的不大,甚至可能比謝飛瓊的父親還要小一些。
那時候他雖然憔悴,但好歹還是一副年輕俊秀的樣子。
他帶着微笑,即使謝飛瓊抱着那半塊饅頭像野狗一樣護食,他還是非常溫柔地問:“謝飛瓊,你是叫謝飛瓊嗎?你願不願意跟我離開?”
謝飛瓊同意了。
出走的靈魂漸漸歸位,謝飛瓊眼前逐漸清晰。
晃動的視野、耳邊的喘息和馬嘶鳴聲,寒風浸入骨中的冷意,謝飛瓊終于清醒。
她一驚,感到身後有人在抱着自己,立刻回頭,黑色的眼睛瞳孔縮成針尖大小。
阿薩伽原本喜悅的心情又被壓了下去,擔憂道:“怎麼了?你還好嗎?”
謝飛瓊當然不好,意識到自己剛剛居然在馬背上應激了,她登時又被吓出一身冷汗。
要是剛剛不小心掉下去了,不是被那群荻人殺掉,就是被狂奔的馬蹄踩死。
謝飛瓊驚魂未定,恍然:“沒……我沒事。”
“怎麼樣了?”頭發飛散,謝飛瓊在空隙中看見了後面窮追不舍的荻兵。
閉了閉眼睛,她穩住心神,冷靜地問:“我們現在要去哪?”
阿薩伽抿了抿唇,頓了一下才回答:“我們現在正要去那片流沙帶,他們對那裡不熟悉,也許能借此甩掉他們。”
看出謝飛瓊精神不好,阿薩伽盡量詳細地解釋,不再惜字如金。
謝飛瓊揉了揉額角,又問:“不會暴露聖地嗎?”
阿薩伽搖搖頭,回答:“不會的,流沙帶距離聖地還有一段距離,他們不會發現的。”
謝飛瓊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流沙帶肉眼看上去和旁邊的地方沒有什麼區别,但是謝飛瓊明顯感受到阿薩伽的身體緊繃起來,綠色眼睛專注地看着前方。
追兵終于快追到了他們,已經有士兵伸長胳膊試圖用劍将他們砍下馬。
情況再次變得危險,阿薩伽不得不繞着記憶裡安全的地帶走。這樣一來他們的處境也變得不妙。
真有荻人士兵一個不慎踩到了流沙上面,原本平靜的沙面開始吞噬他。
那士兵吓得大喊,希望他的隊友能拉他一把。
但是明顯,對于他們來說,“阿薩伽”比“隊友”要更為重要,沒有人管他,就這麼任由他漸漸被黃沙中一雙看不見的手拉了進去。
絕望的哭号刺激着謝飛瓊的神經,她現在已經岌岌可危,體力嚴重透支,腦袋時不時突地一痛。
她又往後看了一眼,即使不時有隊友被吞沒,還是有好幾個人追了上來,再次将他們包圍。
阿薩伽一個人對付不了他們,謝飛瓊又喪失了戰鬥力。
要怎麼辦呢?
謝飛瓊閉上了眼睛。
她要活,她還沒找到師父。
這群荻人明顯是沖着阿薩伽來的,如果捉住了阿薩伽,也許不會管她一個逃跑的中原女人。
謝飛瓊複又睜眼,黑色眼睛低垂着,看不清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