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畢竟現在燒還沒退,以至于腦子也轉得很慢,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路上有不少人給族長打招呼,還有人跟了上來,請教一些事情。
族長一一應下,對于那些來請教種植方面問題的人則溫和道:“請稍等,我要帶我的朋友們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朋友?
那些人向這兩個外來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這些目光有的是帶着善意,有的則是帶着敵意。
而鑒于隐族最近鬧出的風風雨雨,目光帶着不善的則更多一點。
謝飛瓊善于面對惡意,反而平靜下來,目光冷淡地掃過那群不懷好意的人。
她看着冷冷清清的,長得也無害,目光卻仿佛帶着冰碴,輕易将人凍得一哆嗦。
那些人不約而同收回了目光,不由自主摸了摸胳膊,望向别處,假裝無事發生。
奇怪,他們怎麼會害怕一個小姑娘?
一路上每個人投以敵意的人,謝飛瓊都挨個瞪了回去,一個都沒落下,典型的睚眦必報。
瞪得她眼睛都酸了,族長終于到了目的地。
幸好族長沒有真的讓他們住在人群中心,而是在這塊綠洲的另一邊,一個相對隔絕的小屋。
當然沒有之前那個那麼隐蔽,這個甚至還可以看到前面不遠處住着幾戶人家。
族長身後站了幾個人,是他剛剛路過人群的時候被跟随的。
老族長拄着拐杖,走了半天路絲毫不見疲态,依然精神矍铄。
他拐杖杵了杵地,微笑着說:“二位先進去休息吧,我一會兒命人将你們可能會用的東西送過來。”
兩個人自然道謝,随後進了小屋。
族長并沒有跟進來,而是留在了外面,讓人關上了門。
屋子裡面簡陋,和之前那個小屋差不多,隻有一張不大的床和幾個用岩石堆起來的“凳子”。
謝飛瓊很有身為病人的自覺,剛進屋就把身上的衣服一甩,直接仰面躺倒在“床”上。
她有氣無力:“你快來給我摸摸,我怎麼感覺我好像又燒起來了。”
其實她的燒根本就沒下去,但是剛剛叫冷風一吹,腦子好像又混沌起來。
阿薩伽抱着衣服抿了抿唇,最終吸了一口氣,面色冰涼,語氣疏離:“等會兒我叫人來給你看。”
謝飛瓊何其敏感,一下子就聽出來他語氣裡的不對勁,支棱起頭看他,不明所以:“你怎麼了?幹嘛這麼說話?”
阿薩伽卻說:“沒怎麼。你休息吧,病好了我們就啟程。”
這語氣可一點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謝飛瓊忍着因為高燒而骨節泛出的酸痛撐起上半身:“不行,你肯定有事,快點跟我說。”
經過兩個月的相處,她語氣熟稔,帶着一點開玩笑似的命令。
阿薩伽卻不為所動,甚至擺出了一副冷酷的面容。
他一個字沒說,隻是看了謝飛瓊一眼,将手裡的衣服放下了,轉身離開。
謝飛瓊:?
她瞪大眼睛,顯然對這一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鬧起了别扭?
她洩氣地躺在床上,實在是高燒折磨得不輕,幹脆将這件事抛之腦後,希望阿薩伽能自己調節過來。
最後還是一口水也沒喝上的謝飛瓊勉強咽了一口唾沫,頗有埋怨:她知道艾爾塔缺少水源,但也不至于這麼吝啬吧,一口水也不給喝。
頭暈乎乎的,最終她還是忍着口幹舌燥,沉沉睡去了。
而阿薩伽也并沒有走開,而是站在門口,宛如一尊沉默的石像。
有人送來了被褥和食物,阿薩伽向人點了點頭,讓開了門,卻也沒有離開。
裡面沒有動靜,見着進去的人複又出來,他嘴唇嚅動了一下,到底還是沒能問出口。
他低低地道:“族長去哪了?”
那仆役回答:“我們族長去幫忙收花紅果了,一時半會應該不會再來了。您有什麼事?我可以幫您轉告一聲。”
阿薩伽沒什麼事需要說,猶豫半晌,把人放開了。
他守在門口,坦然迎接不遠處幾個人交頭接耳投來的目光。
而與謝飛瓊以牙還牙地回視不同,阿薩伽根本不在乎他們是怎麼看自己的,隻是緘默地站着,一直到天色漸黑。
天黑了就要睡覺,可是裡面隻有一張床,而且床小到如果睡兩個人必然要緊緊貼着。
如果是一開始,阿薩伽可能無所謂;如果是再之後,他可能也不在乎。
但是現在,他剛剛想清楚自己應該要如何和謝飛瓊相處,自然不可能走進去和人同床共枕。
他被母親帶大,受母親和中原的影響較大,與一般骊族少年不同,他非常死闆地認為隻有真正的伴侶才可以抵足而眠。
之前是他思慮不周,僅憑着心裡朦胧萌發的好感就和人過于親密,如今既然已經琢磨過來,那就應該保持距離,否則就是不負責任。
他心中微動,彎腰鑽進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