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六是不是真的被首領策反了,阿薩伽不知道,但自那之後他心裡确實被埋下了一根刺。
牧六死後,這根刺便隻能永遠埋在心裡了。
阿薩伽沒再說别的,而是問:“聖地那邊呢?祭司們都還好嗎?”
小藥童攪拌棒在藥鍋邊緣磕了磕,發出幾聲清脆的響聲:“誰知道呢?反正死不了。”
“荻族之前包圍了那裡,現在還在嗎?”
“早走了,我估計他們是在蹲你的。”
阿薩伽斂了斂眸子,視線觸及鍋上飄着的紅葉子,那葉子已經被煮得發紅蜷曲。
他突然出聲:“過幾日我就出發,回族。”
小藥童有點驚訝:“這麼快?那那個中原女人怎麼辦?”
阿薩伽抿了抿唇,隻是說:“她沒事。”
小藥童才不信:“你要把她自己一個人丢在這裡?真的假的?”
阿薩伽被他追問地眼神微微閃躲:“不是……她要去聖地。”
“你不跟着?”
“我要回族。”
小藥童半信半疑:“你最好是。”
阿薩伽沒再說,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問:“除了這鍋藥,巫醫還有沒有讓你去熬别的藥?”
小藥童疑惑:“還有什麼?我不知道,你要問什麼?”
阿薩伽皺了皺眉,搖頭:“你不用管。”
小藥童的線人全放在外面,對隐族事務反而不怎麼了解,眼睛轉了轉,他假意點頭:“好吧。”
看我不給你翻個底朝天。
說是這麼說,阿薩伽卻沒有想好該怎麼安排這些事。
謝飛瓊的毒還沒有解開,雖然現在看着可能不太嚴重,但始終是個隐患;隐族的集體中毒現在有了眉目,也許不日就能解決;骊族必須回去,現在族裡面大亂,如果不趁早回去,到時候肥肉全被被人分走,阿薩伽就完全處于被動地位了。
就算他沒有上位的心思,難保想上位的人會把他當做絆腳石。
而且經過這半年的洗練,阿薩伽徹底意識到,手中沒有權力就隻能成為待宰的羔羊,根本無力反抗。
就比如現在。
謝飛瓊再次被人群推向了風口浪尖。
她閉了閉眼睛,覺得艾爾塔實在是克她,倒黴事一樁接着一樁,沒完沒了。
找到師父之後她立馬離開,多一晚上都不待!
人群圍在她的屋子門口,阿薩伽像一尊門神一樣站在門口,一言不發。
謝飛瓊扒拉了他一下,算是露出了臉,說:“各位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都聚集在這裡?”
胸膛一直悶悶的痛,她有點直不起腰,把下巴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分了一部分重量給他。
有人想越過阿薩伽的肩膀去抓他,被一雙有力的手鉗制住了手腕。
那中年男對上阿薩伽的視線,不知怎麼凍得一個哆嗦,一邊嘀咕自己怎麼會害怕一個小孩,一邊很慫地收回了手:“你幹、幹什麼!”
阿薩伽今天穿了一身藏藍色的衣服,側邊一條毛領從左肩橫亘胸膛直到側腰,謝飛瓊被那毛領紮的鼻子癢,換了一邊。
“這位大叔,您有事直說,别動手動腳。”謝飛瓊說,語氣有點散漫。
那大叔立刻大聲:“你還好意思說!你這異族人,蛇蠍心腸!害我妻子慘死!還命來!!”
後面有人附和:“我妻子也死了!都是你害的!”
“還有我的孩子……嗚嗚嗚——我的孩子啊!我剛、剛給他喂了幾口藥,我孩子就咳了好幾下,一口氣沒上來,臉都紫了!!”
原是索命來的。
更絕的是,有人竟把死去的孩子抱了過來,青青紫紫而腫脹的臉乍然出現,謝飛瓊吓了一跳。
不過普通死人她不怕,她很快回神,鎮定道:“幾位此話何意?為什麼說是我害的?”
打頭陣的大叔還要往前擠,被阿薩伽鎮住不敢真的靠近,隔了兩步,大罵:“你還在裝傻!我呸!要不是你給的那亂七八糟的藥,我妻子怎麼會死?!”
聽清楚原來是這事,謝飛瓊臉色瞬間蒼白,嘴唇嗫嚅了一下,啞了許久才出聲:“你說,你說什麼?”
那大叔似是發現了她的氣弱,變本加厲:“說什麼?說你害死了我媳婦!沒什麼能力為什麼要瞎說話?!還我妻子命來!”
有人附和着:“就是就是!如果不是你亂出主意,大家的家人怎麼會橫死?!你必須為此負責!”
察覺到身後的人微微發抖,阿薩伽動了動将人擋在身後,聲音沉沉靜道:“諸位不要着急。老族長已經在路上,周圍不妨等一等,等人來了再好好說。”
群情激憤之際,誰會聽他好好說話?都巴不得立刻就宣洩情緒,哪裡等得到老組長來主持公道。
“什麼老族長!老族長來了也隻會包庇你們兩個!真不明白他居然為了你們,竟然可以将我們索窪大人關入牢中,真是好本事!”
阿薩伽心中一動,不動聲色道:“索窪?你是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