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樂丞開車到了沿海公路,此時正值春天,晚風不如前段時間冰冷刺骨,海岸邊散步遊玩的人也多起來。
念棠将花束暫時放在後排,剛下車就被桓樂丞牽起手,兩人沿着公路慢慢走着。
路上有不少行人,三三兩兩,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這一對。
念棠的手被牽着往前走,順着台階往下走到海灘。
沙灘踩上去十分柔軟,走了一段路,念棠朝身後看,兩對腳印彎彎曲曲跟着,不知不覺走了這麼遠。
“桓樂丞,問你個問題。”
桓樂丞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她,“什麼問題?”
“你什麼時候看的那篇科幻作文?”
桓樂丞的頭發被海風吹起,衣領微微擺動,眼睛明亮,專注地看着念棠,“高中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那時候不知道是你。”
“哦,那還挺巧的。”
桓樂丞挑挑眉,“這就是緣分。”
念棠笑,跟着他又走了一段,走累了,坐在椅子上休息。
桓樂丞蹲到她面前,“上來,我背你。”
“不用了,我歇一會兒就行了。”
桓樂丞轉身,拉起她的雙手搭上自己的肩膀,“放心,不用擔心累垮我。”
念棠隻好趴上去,下一秒就被他抓緊大腿站起來,伏在他背上,離得近,自然方便更仔細地觀察他。
正從他的耳朵看到脖子,就聽到他說:“你看夠沒?”
念棠如實說:“沒有,才看到脖子。”
“再向下看少兒不宜了吧?”
念棠伸手擰他的耳朵,他笑着求饒:“好好好,看吧看吧,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我覺得你和星星耳朵長得最像了。”
“都跟我媽一樣的耳朵,我們眼睛和嘴巴像我爸,其他的地方像我媽,”桓樂丞說,“等你以後見到就知道了。”
以後見到他父母?念棠還沒想過見家長這個問題。
桓樂丞背着她一級一級台階上去,步伐穩健,她擡頭看天,繁星點點。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好了,放我下來吧。”
桓樂丞放她下來,順着她的視線也仰頭看星星,指着其中幾顆說:“那是天琴座,有沒有聽過天琴座的故事?”
念棠搖頭。
“古希臘有個歌手叫俄耳甫斯,河神之子,傳說他首創了音樂和詩歌,他有一把七弦琴,演奏時能夠使頑石起舞,猛獸馴服。曾在阿爾戈船英雄的遠航中,幫助同伴們安全地駛過海妖塞壬的誘惑。”
“後來他為了到地獄讨回新婚之夜被毒蛇咬死的愛妻歐裡狄克,彈着琴沖破許多難關、走到地獄,感動冥後,允許他帶妻子離開,條件是在到達陽世之前,他不得回頭看妻子的幽靈,也不得與她交談。但是,俄耳甫斯未能遵守這一規定,最終永遠失去了妻子。”
念棠好奇問:“他為什麼不遵守?”
“因為快到終點的時候,他妻子的腳步聲消失了,也有說是他聽見了妻子的哭泣聲,他回頭看了。”
“那失去妻子以後呢?”
“他因拒絕參加敬奉酒神的狂歡被殺死,頭顱被扔進大海,他的琴變成了天琴座。”
念棠再次看向天空,“那他會不會後悔回頭看?”
“不知道,”桓樂丞在星光下注視着她,“不過我猜他不會後悔回頭,再來一次還是會這樣。”
“為什麼?”
“誰會願意見自己的愛人落淚?”
念棠安靜一會兒說:“或許是因為快要團聚喜極而泣。”
桓樂丞笑出來,揉了一下她的頭,“謝謝你,讓這個本就悲傷的故事又增添了遺憾。”
回去的路上,念棠提到周六要去陸萦夕的生日會,選了幾個禮物,讓桓樂丞幫忙參考一下。
“香薰、項鍊、毛絨玩具、手工帽子,你覺得哪個比較适合她?”
桓樂丞認真開車,回她:“不知道,你自己選吧,你比較了解她。”
“我覺得都挺好,陸陸都會喜歡的,”念棠閉上眼睛,嘴裡開始念叨,“小公雞點到誰我就選誰。”
她睜開眼睛,手指停在項鍊上,“好,那就送項鍊好了。”
桓樂丞被她這幼稚的方法逗笑,“這就決定了?”
“嗯,想不通選哪個的時候,我就用這個方法,省得糾結。”
*
在學校的日子很平淡,他們像普通情侶一樣,每天問候、關心彼此的生活和學習,隻是談戀愛這件事,對于桓樂丞來說,遊刃有餘,而對念棠來說,還有點不适應。
轉眼到了周六,念棠上午收到桓樂丞的信息,讓她下午去陪他打籃球。
念棠說要去圖書館查資料,所以中午兩人在校外吃飯的時候,桓樂丞有點悶悶不樂。
座位由一道簾子隔開,變成包廂,時而有人從外面經過,嘻嘻哈哈說笑一番又離開。
桓樂丞一反常态,安靜得很,沒有跟念棠東拉西扯,一直低着頭吃飯,或者看手機回信息。
念棠自然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緒,想說什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回到學校,桓樂丞送念棠去圖書館,到了門口說:“去吧,查完了給我發信息,我來接你。”
念棠見他還是情緒不高的樣子,上前輕輕抱着他,仰着頭笑着和他叮囑道:“打球注意安全。”
桓樂丞眉眼稍微舒展開,摸摸她的頭,“好。”
剛到二樓,念棠就碰到了辛緻随,她一如既往雲淡風輕的模樣,眉眼溫柔,穿着一條深綠色長裙,像森林裡的精靈。
“念棠,好久不見,最近在忙什麼?”
“沒忙什麼,和平時一樣的。”
兩人簡單寒暄幾句便分開,走了兩步,念棠回身叫住了辛緻随,“學姐,你現在有空嗎?我想和你聊聊。”
辛緻随懷裡抱着書,微笑着點頭,“好啊,我們找個清淨的地方。”
圖書館四樓有間小會議室,辛緻随管理的社團經常在這裡開會,今天社團沒事,所以裡面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