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棠邊吃水果邊聽他們唠嗑,聽了不少村裡的新鮮事。
村北的沈老頭有個仙女般的閨女,下星期就回來。
村東的宋嬸最擅養家禽,各各肥美,肉質鮮嫩。
村西的趙大娘是采茶能手,年年采茶比賽冠軍。
村東的吳大姐是孤寡老人,守着舊房子很多年,拒絕搬遷。
“說起這個吳大姐,也是命苦咧,”孫大姐吐了口瓜子皮搖頭歎息,“剛懷孕不到三個月,老頭急病走了。兒子小學三年級放學回家,下雨天路滑,不小心摔懸崖下去了,到現在也沒找到,隻建了衣冠冢,吳大姐天天哭,眼睛現在都不好了。”
“那她現在靠什麼生活呢?”
“政府給她辦了低保,村裡鄰居平日裡也時常給她送點蔬菜,她沒事就上山幫我們幫運茶包,眼睛雖然不行了,但是力氣有,搬搬茶掙點生活費,日子也就這麼慢慢過。”
在座的各位聽了吳大姐的故事,心頭難免惆怅,為這苦命的人感到命運不公。
“我估計啊,你們回頭動員她搬遷,難咯。”
楚悅問:“她家在搬遷範圍裡?”
桓樂丞點頭,“是,她家附近有個古廟,在搬遷範圍裡。”
“那她要是非不搬怎麼辦?”
時潼回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新房子可比舊房子住着舒服。”
孫大娘搖搖頭,“這可說不定,吳大姐在房子裡等她孩子回來咧,她搬走了,孩子回來找不到娘了咋辦?”
桓樂丞随手翻着搬遷人員的信息,停留在了吳大姐那一頁。
*
搬遷的事情早就開始了,當地政府提前動員了絕大部分的住戶,隻有少部分釘子戶不願意挪動,有嫌棄搬遷費用低的,也有嫌棄新住房面積不夠大的,當然,也有吳大姐這樣念及舊人不願離開的。
“糟糕,去不了了,有個線上會議要開,等我忙完估計天黑了。”時潼看着手表上的郵件說。
桓樂丞原本打算和時潼抓緊時間動員一下吳大姐,但時潼有個線上會議要開,隻能臨時找别人,正巧念棠進門。
機靈鬼時潼立刻拉着念棠的胳膊推她出門,“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你和阿丞一起去動員吳大姐。”他把念棠推出去,沒等她反應過來,又把桓樂丞推出去,“嘭”地一聲關上門,隔着門闆喊,“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等你們勝利的好消息。”
念棠一頭霧水站在門口,“這是...什麼意思?”
桓樂丞無奈地聳肩,“動員吳大姐,就我一個去,你去嗎?”
林路川此時回來,他愛好攝影,近幾天都在忙着拍照。
他問:“念棠,怎麼站外面?沒帶鑰匙嗎?”
“不是……”念棠回,“我是被趕出來的。”
林路川眼神變得危險,微眯着看向桓樂丞,“桓總,念棠年紀小,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請您多多擔待。”
念棠:“……”
一口鍋就這麼落在桓樂丞頭上,他倒是沒什麼反應,扭過頭對念棠說:“走吧,去找吳大姐。”
“啊?我還沒同意呢。”
林路川插話:“那我和桓總去吧,你在家裡好好歇歇。你要是累壞了,我可是要負責任的。”
“負責任”三個字讓桓樂丞微微挑眉,他不說話,等着念棠的回應。
念棠站在兩個男人中間,像站在天平中間,搖擺不定,不知該去哪邊。
幸而村長來了,問他們是不是三個都去。
“你們三個要是都去,加上我,就是四個,人有點多了,去兩個就夠了,女孩子最好去一趟,畢竟都是女性,更容易聊得開。”村長說,“您覺得呢?桓老闆。”
話說至此,這次行動跟林路川是沒什麼關系的了。
念棠說:“林師兄,你就在家裡好好休息吧,把照片整理一下,等我回來欣賞。”
林路川露出溫柔的笑容,“好,那我在家等你回來吃飯。”
*
“吳大姐的房子,雖然簡陋,但是收拾得很幹淨,”村長指着十來級台階上一處朱紅色木門,那門上貼着一對門神,“那個門口樹上挂着風筝的就是,吳大姐兒子喜歡放風筝,她就在門口樹上挂着風筝等她兒子回來。”
石階有些年頭,部分還缺了一塊,上上下下不方便,尤其是雨天,很容易滑倒。
幾株野草從石頭裂縫中野蠻生長,深青色的葉子拼命往天空的方向伸手。
三人來到吳大姐家門口,一株桃花樹,繁雜的桃花中,挂着卡通貓咪的風筝,常年風吹雨打,顔色有點褪了,一根半米長的線随着風飄飄蕩蕩。
“吳大姐,你在家不?”村長問。
腳步聲從屋内響起,一名穿着深藍色碎花襯衫的婦人走出來,身形消瘦,臉頰因為沒有肉微微凹陷。
“村長啊,什麼事啊?”她的聲音很沙啞,透着飽經風霜的苦楚。
“上次和你說的搬遷,人家開發團隊來了,想跟你再聊聊,”村長介紹道。
“沒什麼好聊的,我不想搬走,理由村長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的,但是你看,這不是政府要開發這裡麼,大家生活也能更好不是,”存在苦口婆心地勸着,“你搬去更舒服的房子,以後刮風下雨也不用拿着盆接水了,你那屋頂漏雨多少年了。”
吳大姐依然堅持,無論村長說破嘴皮子,依然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