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意堇把門砰得一下關上,轉過身用背捂住門縫,對各位夫人道:“妹妹許是太累了,在睡着呢。胡姨娘和各位夫人先回,我去把妹妹喊起來。”說罷還對着胡姨娘使個眼色。
這種明顯有貓膩的場景,夫人們怎麼可能離開,看八卦怎麼能不親臨現場。主人家的臉面是什麼東西?能吃嗎?
這些人雖說家裡有點小錢,但離那些真正要臉面的王公貴族還差得遠呢。比起面子體統,還是說别人閑話能讓她們多吃三碗飯。
于是夫人們像是沒聽到陳意堇說的一樣,腳釘在原地,眼睛裡迸發精光,嘴上卻說:“意堇你進去叫她吧,都說好了一起來一起走嘛,不差這一會兒。”
“就是。咱們這麼大動靜,估摸着都醒過了,要不找個丫鬟進去瞧瞧。”
胡姨娘早就看不下去了,這些人嘴上關心,心裡不知道在琢磨什麼。眼睛一轉又看到陳意堇那個做作的樣子,心道,這蹄子開了門到底看見了什麼誰都不知道。全靠她一張嘴一上一下叭叭的,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定是裝出來坑我女名譽的。
一邊這樣想,一邊又在心裡打鼓。可是陳意堇在這好好站着,之前安排的馬夫去哪了?該不會那個死人跑來這裡了吧。想到這種可能,胡姨娘的心像被一張無形的大手攥住一樣,揪得生疼。
最終權衡利弊,不能就這樣稀裡糊塗地讓這些夫人回去,回頭城裡的風言風語不知道傳成什麼樣子。心一橫,賭一把,這門一定要親眼打開看看才行。
胡姨娘站出來說:“意安還小不懂事,我這就叫她起來給各位夫人賠罪。”說罷,手上用勁把陳意堇扒拉開,将門打開一個隻容她一人進去的縫。
胡姨娘的右腳踏進房門,左腳卻頓住了。她透過屏風隐隐約約地看到床帳裡有兩個人影,綽綽約約,層層疊疊。床前地上堆了一地的衣物,有一件分明是陳意安的裡衣。
胡姨娘搭在門框上的手突然開始顫抖,整張臉變得煞白,這天殺的馬夫,不得好死!
她要鎮靜,要忍耐,這一切一定是陳意堇這個害人精做的。現在亂了陣腳,一切真如她的意了。
胡姨娘緩緩轉身,悄悄地把門合上,強撐着擠出微笑對夫人們道:“我看意安睡得沉,就不去打擾她了。她這兩天在我跟前布置這場宴席都沒睡上個好覺,給大家賠罪了。”
事到如今,隻要沒人看到,就不算闆上釘釘,到時候城中傳出什麼不中聽的,矢口否認也總比過被人親眼看到陳意安的活春宮強。
夫人們聽到胡姨娘這樣說,知道看不成熱鬧了,不便多留,三三兩兩地結伴回花園,準備帶着一肚子八卦告辭離開陳府。
誰知夫人中有人小聲地和旁人說:“剛剛胡姨娘開門的時候,我踮腳稍稍瞄了一眼,就一眼啊,看到裡面床上躺着兩個人!衣裳散了一地,你說該不會是醉酒誤了事吧...”
*
夫人們走了,胡姨娘也不能多留,斜睨珍珠一眼,示意她留下來收拾爛攤子。陳意堇也跟着一起,美名曰替姨娘分憂。
胡姨娘站在府門前送走一位位夫人,看着一旁的陳意堇像朵交際花似的,和夫人們說笑打趣套近乎,漸漸融入陳家社交圈子圈子,而自己的女兒卻被一個馬夫沾了身子。
那種眼神化作毒蛇,恨不能爬滿陳意堇全部的身體,将她的眼、她的心一口一口吞入腹中。
沉浸在自己情緒的胡姨娘沒注意到站在人群後的珍珠,正急得直跺腳,可是礙于那些夫人和娘子們又沒辦法冒然打斷她們的聊天。
好不容易等最後一位客人離開,珍珠趕緊上前湊到胡姨娘面前嘀嘀咕咕說了兩句。
胡姨娘聽罷大怒,柳眉豎起,揚起手帶着風聲,一記耳光狠狠地抽在了珍珠臉上。珍珠的頭被打地偏向一側,原本白皙的臉龐立刻浮現出清晰的巴掌印。
“糊塗東西,怎麼不早點說。”而後轉頭狠毒地盯住陳意堇的臉龐,便朝内院走去。
珍珠也不敢多留,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陳意堇見狀扭頭吩咐了杏兒一聲,随後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
西廂房。
陳意堇到的時候就看到陳意安坐在床邊低聲抽泣着。
腳邊跪着一個人,隻着小衣,兩條手臂兩個媽子一左一右死死地駕着,臉被打地血肉模糊,身上紅一塊紫一塊,看着要滲出血來。旁邊的嬷嬷還不停手,五指收緊掐住那人身上的軟肉,用力一擰,那人拼命掙紮,卻是徒勞。
眼瞧着人要被打死,陳意堇開口道:“這不是屏兒嗎?犯什麼錯了要這樣懲罰。”
胡姨娘在一旁橫着臉道:“這沒旁人。陳意堇收起你那幅樣子,做給誰看。你現在滿意了?”
胡姨娘萬萬沒想到,剛剛屋裡的兩人其實是陳意安和屏兒,是她自己心虛加上先入為主,以為馬夫沒去陳意堇房裡而走錯了地方,是她自己害了女兒清譽,給人留下了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