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大門的鎖鍊被解開,旌南樓迷迷糊糊的将靠在膝蓋上的腦袋支起,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來人帶着帷幕,難辨面容,輕擡下颚示意手下将面前的鎖鍊打開。
旌南樓的瞌睡蟲瞬間跑光了,“這是要放我們出去了?”
沒人搭理她,手下打開牢門後,退至男子身後,男子踏進牢房,原本泛着微光的油燈被遮擋了一半。
男子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完全罩住了自己。
旌南樓不禁向後挪了兩步,此人雖不見面容,周身的氣勢卻格外滲人。
旌南樓瞬間在心底給他貼上了不是好人的标簽。
但當男人開口後,旌南樓瞬間将标簽摘掉了,如果說陸恪的聲音像是冬日裡曬過暖陽的被褥,那這個男人的聲音就像初春雨日雨水敲打青竹,清冷中帶着些陰冷的濕意。
男子站在旌南樓面前,也不出聲,隻是定定的看着她。
旌南樓感覺他的身形有些眼熟,“你……認識我?”
“你不認識我?”男子的語氣中帶着滿滿的不可置信。
“我應該認識你嗎?”難道是原主的故人?書裡也沒交代原主的關系網呀。
旌南樓有點頭疼的撓了撓鬓角。
“不重要,我叫盡花信。”
“哦,你好,我叫旌南樓。”旌南樓幹巴巴的回複。
“我知道。”
兩人之間詭異的沉默了幾秒,旁邊傳來陸恪溫潤的嗓音,“盡世子,好久不見。”
兩人對視,空氣中的彌漫着硝煙的味道。
“陸世子别來無恙,之前的事情有勞你了,現在委托已結束,接下來由我接手。”盡花信嘴角噙着一抹笑。
“那也要看她願不願意,不是嗎?”陸恪微笑着,笑意卻不達眼底。
兩個人同時轉頭,看向旌南樓,等待她的回答。
旌南樓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一臉迷茫,“你們是在說護送我去鄭國的事情嗎?”
陸恪點點頭,“旌國國滅,我們投奔嵇國以求庇佑,他正是此時拜托我,将你安全帶到關州,我想着本就要護送你,順帶還了他的恩情,沒想到……”
他停頓了片刻,眼眸下垂,有些委屈的繼續道:“沒想到他想讓我在此地與你們分道揚镳,所以特意做了這場戲,想讓你依賴他,從而抛下我們。”
盡花信咬緊後槽牙,皮笑肉不笑的整理了下衣服,“收收你那惡心的表情,南樓可不會被你蒙蔽。”
旌南樓聽了全程,總覺的他們倆人話裡有話,可又想不通他們話下藏的意思,她突然有些緊張,逃亡路上的相處讓旌南樓對陸恪産生了依賴,“為什麼一定要他走啊?”
盡花信聲音陰冷冷的:“你替他說話!”
“不是……”旌南樓連連擺手。
“看來是苦頭沒吃夠,那就再在這住幾天吧。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放你和你另外兩個朋友出來。”盡花信拂袖走人。
“诶,不是,你聽我說……”旌南樓扒着牢門使勁往外探,隻一瞬,人就不見了,牢房中又隻剩了囚犯們。
這人怎麼不聽人把話說完。旌南樓急的原地打轉。
“不好意思,都怪我,說錯話了,讓你也跟着受了牽連。”陸恪低垂着眼眸,搭在牢門的上的手緩緩垂下。
“沒事,不怪你,這個人奇奇怪怪、陰晴不定的,還是少打交到的好。”
走到半道又折回來的盡花信正巧聽見了這話,閉眼,額角的青筋隐藏着怒火跳了又跳。
他快步走到牢房門口,“經知府查證,你們無罪,即刻釋放,收拾收拾出獄吧。”
旌南樓被突然出現的盡花信吓得心髒都漏了一拍,聽到他後面說的話之後,瞬間感覺心髒舒服了。
“終于可以出去睡個好覺了。”旌南樓滿眼的開心。
鎖鍊打開,獄卒引着旌南樓和陸恪出了地牢。
“還是外面的空氣清新啊!”旌南樓站在地牢外的草坪上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僵硬的脖子和身體,開始左顧右盼。
“在找什麼?”陸恪将自己的外衣披在旌南樓的肩膀上。
扭頭就看到盡花信用冰冷的眸子注視自己,他回以一個挑釁的笑容。
“他們兩個人呢?”
“還在地牢裡關着。”
“為什麼?!”
“你們無罪,但總要有人承受郡守的怒火。”盡花信語氣平淡,不以為意的說道。
“怎麼能這樣!明明是他們……”
“這就是權勢。”盡花信直視旌南樓的眼睛,“當你是皇親國戚時,你的話就是律法,但當你是平民百姓時,隻能受律法的壓迫。”
“不是這樣的!無論我是皇親國戚還是平民百姓,王朝的律法從來都是平等的保護每一個人。”旌南樓憤怒的反駁。
盡花信笑了,發自内心的笑容,如寒冰化水,“你還是這樣天真。罷了,永遠保持着這份天真吧,小公主。”
旌南樓一股熱氣冒上頭頂,怎麼每個人都跟自己打啞謎,聽得人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