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與季塵比試的師兄姐幾乎全是金丹中後期,縱他再怎麼靈活,防守如何精密,進攻如何巧妙,等級壓制下,總會被人逮到機會發起攻擊,一天下來,已是傷痕累累。
隻是撐着一口氣在,才讓自己沒能從擂台上倒下。
對手均十分不解,他們也想赢,可不會像他這麼瘋。
他才十四,以後有的是機會參加大比,何須在第一年就如此拼命。
這天最後一場比試,與其對戰的師兄接近金丹大圓滿,即将突破元嬰。
相比于季塵一天下來的極度吃力,他顯得十分輕松,不過是消耗了些氣力。
這場比賽還沒開始,就已經看到了結局。
那師兄沖對面季塵不屑喊道: “季師弟,縱你是百年來唯一渡過赤水橋的天才,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地要火燒眉毛般往前沖,築基七層就要接連越級近乎五十場戰鬥,就不怕你這小身闆吃不消嗎?”
說到後面,他甚至笑出了聲,惹得台下圍觀群衆也紛紛發笑。
平心而論,季塵不過十四,就已擁有近乎一米七的身高,實在不算矮。
可修仙界對面師兄年滿二十,比季塵高出大半個頭,也就将他顯得格外矮小。
季塵掀唇反叽, “師兄話這麼多,隻怕輸了之後更難收場。”
青年動作一頓,冷笑一聲, “好啊,不若師弟向我示範一番,該怎麼輸!”
嗓音未落,就揚起一道劍影朝對面季塵刺去。
季塵輕松躲過後,背後又響起破空劍鳴,他回首提劍一抗,兩劍相撞,發出嗡鳴之聲。
這一擊蘊含極強劍氣,震的他手臂一麻,來不及反應,又是一劍刺來。
太快了!
閃爍的暗影連連出招,季塵在毫無優勢的情況下隻能不斷躲避。
早在之前數十場越級戰鬥中,他就已經知道,面對更強大的對手,找準弱點,一擊斃命,遠比數十次的攻擊更為有效。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在數次躲避中,季塵的體力越發枯竭。
他死死盯着對面青年,看其在不斷攻擊落空之下變得急躁,連劍法都有些不穩,内心越發寂靜。他在等,等他露出破綻。
這場戰鬥,隻有耐心的獵人才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目光中,青年縱身一躍,如流雲遁日般迅疾輕捷,鎖定自己後一劍刺下。風聲呼嘯,草沙飛走,比武台上旗幟在其劍氣影響之下烈烈作響,季塵渾身肌肉繃緊,卻站在原地不動。
對方越來越近,意味着命中幾率越來越高,台下觀衆屏息凝神,緊盯着台上兩人,心中都為撐了這麼久的季塵惋惜。
終于,在那劍尖距離自己不過半米之時,季塵動了。
他驟然疾馳後退,到武台邊緣時忽然一拐,躲過這一擊。趁青年還未反應過來那一瞬欺身而進,身形快的猶如鬼魅,呼吸間便到達那人背後,擡起彙聚起靈力的左掌,狠狠一拍。
那人猝不及防跪倒在地,正要起身,一把劍已然橫亘在他頸邊。
戰鬥戛然而止。
“師兄,你輸了。”
季塵俯視着那張難以置信的臉,勾起唇角宣布這一事實。
台下所有觀衆安靜一瞬,随後嘩然。
一天越級進行數十場比賽的築基七層,在力竭的情況下,竟然能打敗隻差一步便踏入元嬰期的金丹大圓滿。
縱使他們再不服,季塵已然坐實他天才的名号。
比賽結束,人群散去,整個場上隻剩他一個人。
少年這才卸下力氣,重重跪在地上,全身隻憑一把劍支撐,才沒昏過去。
他遠不如表面上那麼遊刃有餘。
體力本來就要耗盡,卻強行運氣周轉,同修為高出自己數倍的對手周旋,身體承受不住,竟是直直吐出一口血來。
将地都染紅了。
氣息已然紊亂異常,他強撐自己站起來,勉力向青竹峰走去。
推開門,發出“嘎吱”一聲,房中空無一人,他急喘幾下,撐着劍向床榻走去。
明日至少還有一場,他不能倒下。
雖是這般想着,卻在碰到床榻後,就暈死過去。
醜時,竹門被推開,南燭身着暗紅短襟刺繡長袍走進,拽下腰間葫蘆喝了口血,這才将蠟燭點燃。
她望向床榻上昏迷的少年,臉色極度蒼白,毫無光澤的黑發雜亂散着,眉頭緊蹙,似乎處在極度痛苦之中。
她走到床邊,用冰涼的手指探他鼻息。
氣息微弱。
她無奈地搖搖頭,歎道: “當初半身血液都用來祭陣,仍能勉力保持清醒,怎的現在不過打一天架,就昏了過去。”
“小小年紀,身子骨卻一年不如一年。”
說罷,她随即又打開葫蘆蓋子, ‘咕咚咕咚’喝了許多。
這才又去包袱裡摸出那匕首,向自己臂上劃了一刀。
她并沒有流血,因為鬼是流不出血的,從傷口裡溢出的是極為濃稠的黑氣。
南燭将傷口擱到季塵唇邊,捏住他兩頰迫使他張開嘴,那黑氣便自動往少年體内鑽。
随着黑氣鑽得越來越多,季塵蒼白的面色也越發紅潤起來,相反,南燭的臉色卻變得更加蒼白,襯得她的唇越發紅了,似血一般。
看差不多了,南燭将胳膊收回,輕歎道: “小鬼,數數看你到底欠我多少人情。”
光是說着還不盡興,還伸出手掐了掐季塵的臉,有些無奈。
做完這些,南燭便熄了蠟燭,也躺到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