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來開口了。
“我們再往裡看看。”
季塵聳聳肩,抱歉地跟夏浮清一笑,意思是,真是沒辦法,他們執意要往裡走,我們,也隻能跟着了。
夏浮清回他一笑,心中升起疑慮,卻也拗不過不許幹擾比賽進程的規則,隻能跟着往深處走。
古木往裡擠挨的更密,枝葉層層疊疊,幾乎沒有光透下,路也越發狹窄,幾人已無法并肩而行。
外門的四個人,薛來與孫淩小心地走在前列,李世雲和陳田洛緊随其後,而季塵和夏浮清則是在最後一排并行。
或許小重山中的高階妖獸也心照不宣地遵守着“王不見王”的原則,越往密林深處,妖獸氣息雖然更強,但供其休憩的洞穴也相隔更遠,盡量讓彼此擁有自如的生存空間。
他們又往深處走了很久,都沒有發現第二處洞穴,更别提進洞采集靈植。
除了周圍越變越陰森外,一無所獲。
“師......師兄,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陳田洛顫着嗓音小聲開口。她不過是個築基三層的小喽喽,實在不敢冒這麼大的危險往深處闖。
李世雲瞪她一眼,道: “你要回就自己回去,夏浮清可要跟我一起,别忘了你才是後加進我們隊的!”
陳田洛往後看了夏浮清一眼,閉上了嘴。
現在比賽進入後半程,外門弟子間已然進入争奪戰,她若自己貿然往回走,可能連手裡這些靈植都護不住。
“就到這裡吧。”薛來停下前進的腳步, “我們分開搜尋下周圍的洞穴。”
季塵低頭,地面上被不均勻分布的樹葉投射下一條狹長又斷續的光線,如同一條交界線,将前後分成兩極,分割開安全和危險。
他往前方更遠處看了看,暗黑如夜,帶着深沉的警告意味。
如果不是真的蠢到家,他相信沒有人敢再往前走。
但李世雲果真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他看也不看,大步流星從他身旁走過,邊走邊罵: “媽的,這邊這麼黑。”
而後從身後的背簍掏出了火折子,要照明着往前找。
“别!”薛來出聲阻止,但為時已晚。
“呼——”一聲吹氣過後,亮了。
火焰燃起,橘黃色,效果很好,甚至照亮了離他幾米遠的季塵的側臉,淩厲,蒼白,又暗藏一絲陰冷。
不知從哪吹來一陣風,吹拂起他額間碎發,火光晃動間,影子被照的歪曲詭異。
“吼——!”
地底傳來一道震耳欲聾的咆哮,原本平整的地面在李世雲腳下瞬間裂開,塵土揚起八尺高,塵霧中,一張血盆大口鑽出,獠牙黑森鋒利,仿佛能将一切撕成碎片。
“小心!”身旁的夏浮清一聲大喊,呼吸間瞬移到李世雲身旁将他推開,兩人在地上滾了三四圈,這才險險從妖獸口中逃生。
李世雲更是吓得直接失禁,黑色的褲子被洇濕後,看起來更黑更亮,有種濕潤的反光感。
周圍彌漫着強烈的尿騷味。
季塵未曾動作,先看了眼他那青紅交接的臉,這才去看那剛從地底躍出的妖獸。
目測有十米高,渾身散發着濃郁的黑色霧氣,背部棕褐色皮毛正中豎着一排尖刺,每根近乎三米長,四肢粗壯,爪子長而可怖,指甲中布滿黑色泥土,看起來能輕易刺穿一切,一雙銅鑼似的大眼冒着綠光,狂躁又嗜血地盯着他們。
這是一隻天級上等厭鼠,善掘穴,厭日光,爪如利刃,殘暴狡黠,修為同修士元嬰大圓滿相當。
元嬰大圓滿——
真是沒有想到呢。
他本以為,這裡的妖獸,最高也隻會到元嬰中階。
厭鼠的眼珠轉了一圈,鎖定了一旁修為最低的陳田洛,而後,張開大嘴,凝聚出一顆巨大的綠色能量球,還未等其反應過來,便發射出去。
陳田洛此刻雖然沒有李世雲那般狼狽,卻也是吓得腿軟,走不動道,隻癱在地上,身子顫抖如篩糠,眼睜睜看着那顆能量球向自己砸來。
千鈞一發之際,又是夏浮清将她拽到一旁。
沒辦法,保護自己的隊員,這是他的責任。
至此,厭鼠似是找到了他的弱點,一切攻擊專挑李世雲和陳田洛下手,要他一次次去救,像是要生生将他給耗死。
薛來和孫淩也看了出來,一前一後抽出背後劍,但厭鼠隻将覆蓋厚重皮毛的後背露出給他們,再加上兩人不過築基八層,實在是無法對厭鼠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一切攻擊都如同撓癢癢一般。
夏浮清此刻内心也是罵了有上百句媽賣批。
如果隻有他一個人,不說打敗厭鼠,起碼能做到迅速從戰場撤離,可眼下他身上兩個拖油瓶,一個個都被吓得不能動彈,他要顧他們的生死,就無法全權保障自身的安危,隻能在厭鼠的攻擊範圍内一遍遍翻騰跳躍,任如何都無法跑出它的包圍圈。
夏浮清雙手分别攬着陳田洛和李世雲,在厭鼠再次蓄力攻擊的時候,抽空向季塵瞥去一眼,希望能獲得對方的幫助。
卻隻見少年張大眼睛,呆立了大概一炷香之久,終于在他快要力竭時,面朝向他,抱歉一笑,舉起了手中的劍。
季塵沖他說了句話,厭鼠的吼聲太大,他聽不清。
但看唇語,那句話好像是:
對不住,夏師兄,我實在被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