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染青悚然一驚，藍聿真的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麼嗎？

“你不可以。”她打斷藍聿的話。

拒絕完又思考了一秒：要怎麼在不提及仿生人機械構造的情況下，和藍聿解釋他和一般人類男性不一樣——

等等，但藍聿真的是她失憶後慣性思維默認的，機械構造加設定程序研制出來的仿生人嗎？

畢竟她從小一直也有考慮，甚至更想嘗試的是另一種研制方式……師染青欲言又止。

她突然有點後悔了：前一晚就算熬大夜，也應該先把《仿生人研制劄記》看完的。現在一知半解地相處起來，實在是很糟糕且莫名愧疚的社交體驗。

是她創造了藍聿的存在，自然就肩負要引導他找到自己人生道路的重大責任……在不影響她一開始研制仿生人目的實踐的情況下。

被截住話頭的藍聿把手裡最後一個碗仔細地放進櫃裡。關好櫃門後，他轉身走到師染青面前才認真問道：“為什麼不可以？”

“我并不想要後代，也不喜歡小孩子。”師染青道，“你被創造出來，不是為了培育後代的。雖然聯邦的生育技術已經很先進，因生育或生育引起的相關生理性并發症的死亡率在全聯邦範圍内都低于1%。”

“但是數據統計裡再微小的風險，一旦落到個體頭上，對于本人及其相關人員來說，都是百分百的痛苦。”

藍聿道：“……明明不管你失憶前還是失憶後，陸不語和你提起蘇白去當生育的志願者時，你都很贊賞的樣子，還誇他是好伴侶。”

那當然了，蘇白去生孩子，就說明即使隻是百分之一的生育死亡率，也百分百地不會落到陸不語頭上。師染青自然大贊特贊他這種行為，因為陸不語才是她親近的摯友。

“人在不同的社會關系裡，适合用不同的評價标準體系評判。”師染青說，“我們又不是伴侶關系，你不用向蘇白看齊。”

她暫時沒有和藍聿讨論、明确關系的想法，索性就以還要查閱工作相關資料為由，叮囑藍聿晚上沒事不要打擾她，直接遁進了藏書室。

穆苒體内有兩個精神體的事，師染青并不準備在直播或者在戀管局工作場合中點破，但私下裡，她還是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再多做點什麼。

日光之下無新事。盡管某些人為簡直拿不出手的異性對象大變活人，背叛友誼的事迹早就濫俗成了比三流故事還不如的存在，每次聽聞，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後，她還是會忍不住想能否為被辜負的人做點什麼。

一個軀殼内有兩個精神體的情況，在科學上可稱為人格分裂，在玄學上應該考慮附身，在精神系異能者眼裡……

師染青覺得或許可以把另一個精神體剝離出來，新做一個軀殼盛放。

她小時候想研制仿生人，最初考慮的就是這條路。用金屬制造一個機械軀殼，輸入程序并不斷校正，等對方從代碼中悟道，長出自己靈魂時……可能她這輩子已經過去了，但還沒等到合格的仿生人。

研制001号時，在輸入程序之外，她嘗試注入了用自己精神力凝成的一點小狗樣的精神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