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奶娘道:“是。郡主是想助他一把?”
一個秀才的功名而已,隻要不是那等蠢笨懶怠的,平昌郡主就能幫着運作一番。
平昌郡主沉思一會兒,搖了搖頭,招手讓朝雲來到身邊,低聲吩咐她準備兩份不同的謝禮。
朝雲應聲而去。韋奶娘已經經由朝雲知道了明瑤華在平昌郡主平安産子背後的功勞,不解地問:“若是她夫婿考不中,就隻一份薄禮給她?”
給霞光寺捐了五千兩,怎麼到了這麼一個能耐人頭上,就一份薄禮打發了?
平昌郡主道:“若她夫婿沒本事,我便給他舉薦一位善于教學的夫子,一應銀錢使費我全包了。科考還是要靠自己的真本事。至于明娘子,到時候我自有别的好處給她。”
韋奶娘笑道:“郡主想的很周到,奴婢見識淺,再想不了那麼多的。”
平昌郡主笑了一下,道:“奶娘是世人的想法,丈夫的榮耀就是妻子的榮耀,我卻不那麼想,幫我的是明娘子,要報答也是報答到明娘子身上。”
韋奶娘不以為然,她是根深蒂固的夫榮妻貴、以夫為天的想法,但當下人的不能和郡主對着說,就順着道:“郡主說的很是。”
到了十一月初五,平昌郡主估摸着院試榜單已經有了,隻是還沒放出來,就去問陸同知榜上是否有清甯縣楚明霁的名字。
陸同知免不了問她無緣無故的怎麼突然關心起一個普通考子,平昌郡主低着頭心虛地将前因後果道出。
“你真是,唉呀!”陸同知一甩袖子,氣哼哼地走去窗邊羅漢榻坐下。
陸同知此前就連她胎位不正之事都是在奶娘嘴裡偶然得知的,不知道其中還有這麼一段故事,一時間不由得又氣又慶幸又心疼。
氣唯一的枕邊人連這般大事都不告訴自己,慶幸遇到了好人,不然現在還不知是何等悲戚。
心疼者,在于自己對妻子的艱難一無所知,實在失職。
“這事是我不對。”平昌郡主忙令朝雲将大紅織錦襁褓抱去給他看,小孩兒烏溜溜的眼睛轉個不停,“夫君看在孩子的面上,别和我計較了。”
平昌郡主也是故意趁着這個時機将一切合盤托出,免得以後因這事生出不快。
陸同知被一雙清亮的黑眼睛看得心裡發甜發軟,抱着孩子走到床邊坐下,道:“以後可不能再瞞着我這樣重要的事了。”
平昌郡主忙點頭,“那院試榜單的事?”
陸同知道:“我下值時聽府尊提了一嘴,說榜單還未最終确定名次,初八放榜,等初七我再去問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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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發榜的日子難熬,明瑤華就找了件事做——和楚明霁明甫光一起去看鋪子。
有合适的先記下來,等放榜結果出來,再決定是開鋪子面向官員富商之家,走少而精,接定制模式;還是走私人小作坊模式,隻做普通的香皂,通過貨郎和雇人推銷進行售賣,這樣連鋪子也不需要租了。
時間過得極快,進入十一月之後,天氣越來越冷,加上放榜的日子就在這幾天,明瑤華也不往外跑了,天天待在家裡。
這天早飯後盧氏帶女兒過來串門。
明瑤華在靠近廚房的西廂房收拾出來一間冬日待客的小廳,小小的廳裡放了兩個炭盆,炭盆裡燒的白炭,比黑炭煙燒耐燒,椅子都套着椅搭和坐墊,椅搭和坐墊都是隔壁巷子劉嫂子的手藝,紫色的布料上繡着碧色的小花,和牆角擺着的一盆綠植、牆上挂着的一副紅梅圖相映成趣,此處自成一個溫暖的小天地。
盧氏坐下舒服得直歎氣,手上編織絡子的動作飛快,“你這裡好自在,又暖和,又清清靜靜的。”
明瑤華素喜青姐兒乖巧聰慧,翻出一沓用過一面的紙張,和筆墨硯台,教青姐兒提筆寫字。
教了握筆運筆之後,明瑤華讓青姐兒照着字帖上的“永”字臨摹,自己坐到盧氏旁邊,拿過絲線幫着打絡子,閑笑道:“姐姐家裡難道是點不起炭盆的?還說這話。”
“我說的可不隻炭盆的事。”盧氏手指翻飛,低聲道:“你是家裡人少,都是不愛湊熱鬧的。這兩天曹家又鬧起來了,聽說那徐氏的哥哥欠了賭場一百多兩銀子,人家要拿她妹妹抵債。徐氏不肯,回家和她哥哥吵了起來,動了胎氣,在養胎呢。我婆婆上午幫着看攤子賣豬肉,下午就和巷子裡的婆姨嬸子們聚在家裡一邊打牌一邊說這事。”
“沒想到徐氏還有這樣一面。”明瑤華手裡頓了頓,有點驚訝。
盧氏道:“她也是倒黴,遇上這麼一個哥哥,家裡留下的産業都給敗了個幹淨,從前隻是吃喝擺闊,後來又好上了賭,可憐徐氏和她妹子了。”
盧氏看了一眼專心練字的青姐兒,煩惱道:“還累的我被婆婆催生,說是趕緊生一個小子出來,趁着他們年輕,可以幫着教孩子,絕對不會養成徐氏哥哥那樣的敗家子。”
這話明瑤華有點不好接了,于是笑道:“齊大哥在府衙見多了世面,以後你們的孩子有齊大哥一起教,差不了的。不說以後,我看青姐兒就好的很,又貼心又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