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薄繭的手覆在書封上,雲母點點頭,豔麗的紅唇微微一笑:“早,在這裡住得還好?”
雲母柔和的問候突然中斷了她的從容,時淩舒愣了一下,禮貌地回道:“挺好的,不會久住,您放心。”
“啊,沒有這個意思。”淺淺的魚尾紋延伸向發絲,她眼底帶着柔和的笑意,“你想住多久就多久,正好讓他鍛煉鍛煉怎麼照顧人。”
時淩舒的胳膊逐漸放松,搭在了輪椅把手上。視線被那本寫着機械工程的封面吸引了,她有些吃驚地擡起頭看向雲母。
吃驚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雲淮手裡端出來的冒着熱氣、沾着醬汁茄子,他另一隻手上的花瓷小盤上盛着十幾顆鮮豔的小番茄,他輕輕放在時淩舒的面前,向前推推。
“先吃點兒水果,剛起來是不是還吃不下飯?”雲淮嘴角帶着微微的笑意。
時淩舒道了謝,她用着盡量生疏的語氣,他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低落。
“你們,不熟嗎?”雲母眼睛微微眯起。
“還好。”
“是什麼關系?”她說罷,又撐着臉笑看着時淩舒猶豫的臉蛋,“可以拒絕回答。”
雲淮本打算轉身回廚房的身子瞬間定住了,他在等,她會不會說——隻是尤景的導師。
“那我拒絕回答。”她帶着微光的眼睛彎起來,指尖捏起一個紅彤彤的小番茄,塞進了塗着唇膏的嘴唇。
攥着玻璃杯的手指隐隐泛青,他自嘲一般笑了一下,她永遠可以給出更差的答案。
“吃飯了。”雲淮說着,從廚房端出菜。
一個瓷碗不小心磕到桌角,發出清脆的一聲,時淩舒下意識伸出手捧住碗底,回過神才發現,雖然感覺硌手,但那觸感顯然不是碗底。
她眼睛眨了眨,垂眸松手,掐着碗邊兒端放在桌上。
“不燙吧。”她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關心道。
雲淮的唇角不自覺地彎彎:“不燙。”手指的骨節上還殘留着她掌心的觸感,又薄又涼的手心。
女人輕抿茶水,修剪幹淨的眉毛輕挑,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放下了茶杯。
這頓飯吃得還算舒服,雲母時不時關心一下時淩舒的腿,又時不時和雲淮聊聊工作。
番茄清爽的汁水在喉口劃過,沒人找她說話時,時淩舒就自顧自地扒拉着碗裡的飯,最後一口雞湯下肚,溫熱香甜的感覺還殘留在舌尖。
吃飽喝足,她便借着工作的緣由回到屋裡,事實比她所說還要糟糕,時淩舒看着電腦裡被駁回的劇本,氣得想把腳上的石膏掄飛。
前面幾集的劇本明明都過了,現在都寫到第六集了,上面領導又把前面駁回了,都要重新來!
“别急,慢慢來。”客廳裡,雲母安撫道,餘光看向表,正色道,“别讓這些事影響你,把心思收回來,等工作學習都處理完了再想。”
雲淮自然地點頭,盡管臉上的愁容難以消解,但還是立刻收斂情緒:“您需要用書房嗎?不用的話我去了。”
“不用,因為今天要來找你,昨天已經處理完了,就剩一些瑣事了。”雲母說着從包裡掏出眼鏡帶好,拿出厚厚的書接着中午的部分往下讀。
一時間,整個家裡鴉雀無聲,隻有小加時不時叫上兩聲。
鍵盤噼啪作響,群裡所有編劇一下子活躍起來,一集一集順着捋,時淩舒看着不斷逼近的截稿日,抓着頭發空喊。
所幸事情進展比想象中順利,制片人和導演很快就通過了一部分劇本,她這才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吞下肚。
腳脖子被風吹過,時淩舒抻抻褲腿,轉頭看向窗戶,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關上窗戶,又拉上窗簾,從一旁的架子上随手抽出一本書。
這本懸疑小說很久之前買的了,一直沒有打開過,一個人住在陰森森的家裡時,就算這本書再吸引人,她也不太敢看,但今天家裡還有兩個人,應該沒事吧……
工作和思想上的疲憊讓她迫不及待地拆下了塑封,就着桌子前的小燈如癡如醉地讀了起來。
正是讀到驚悚的片段,屋門突然傳來兩聲突兀的敲門聲。
夾着筆的手一顫,紅色的筆杆掉到地上,滾了幾下停在了桌下,時淩舒一邊應着聲,一邊鑽進桌底。指尖勾到了!腦袋卻“咚”的一聲磕上了桌子,漲紅的小臉皺着,發出悶悶的響聲。
“沒事吧!”門被用力推開,雲淮擔心地看着縮着身子、捂着腦袋的人。
她尴尬地擺擺手:“沒事沒事,磕到了而已。”
“我摸摸,腫了嗎?”他說着,溫涼的手掌蓋在她柔軟的發絲上。
指尖輕輕撥開黑發,頭皮上紅通通的,若有若無的花香萦繞在鼻尖,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
“倒是沒鼓包,就是有點紅。”
“廢話,就是磕了一小下而已。”時淩舒撇撇嘴,“我沒那麼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