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剛要沖出去的車猛地停在了原地。
“抓到了是嗎?”等到時淩舒挂斷電話,雲淮才緩緩張口。
時淩舒點點頭。
“那……”雲淮夾雜着期待和擔憂的視線落在她被凍得發紅的臉頰,很久才開口道,“你要回去了。”
“是該回去了,腳也差不多好了,總不能一直住在你那裡。”轉過頭對視上他視線的瞬間愣了一下,而後微微一笑,又補充道,“決定好了,不能總是麻煩你。”
他的聲音在冰冷的空間裡搖晃着:“什麼時候走?”
“明天。”時淩舒扭頭,對上了他平靜無波的眼眸,“今天太晚了,明天收拾好再走。大家都忙,萬一漏東西了,還得麻煩你,幹脆一次性整理好。”
雲淮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你這麼想的?”
“不然?”她眉眼彎彎,視線突然看向他裹着紗布的胳膊,一下子怔住了,“昨天晚上……你怎麼受傷的?”
“在飯店,有個男的拿刀闖進來,不小心被他劃到了。”他微微蹙眉,看着她,“怎麼了?昨天還對我不聞不問呢。”
“不是為了保護誰?”時淩舒心裡松了一口氣,沒有什麼小男孩兒。
“吃醋?”五官舒展開來,“一個小男孩,但他沒事兒,蔣星後來送他去警局了。”
她的臉色一下子暗下來,垂頭笑笑。
“那就好。”沒管雲淮臉上的疑惑,她扯扯嘴角,帶上了耳機。
明明算不上喜歡,為什麼還會失落?她盯着飛馳的街道,因為習慣?
耳機裡藤井風輕散的聲音在耳邊響着,熟悉又不熟悉的日語在腦袋裡蕩漾着,時淩舒眼角逐漸濕潤起來,才不到一個月而已……
他就不應該回來,最近發生的一切都不在自己的計劃内,她的人生計劃裡早就沒了他。
但他就硬生生撕開口子,試圖擠進來,試圖占據一個至關重要、被自己遺忘已久的位置。
就連老天都試着伸手将自己從他家趕走,到底是誰給他的權力,讓他不斷靠近自己……
時淩舒眨眨眼。
自己嗎?
思緒被熟悉的院子打斷了,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在窗戶上,薄而涼的玻璃上倒映着男人望向自己的臉,還有自己失神的表情。
“到了?走吧。”她先一步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得不像話,“童小小真是的,老把菜做那麼鹹。”
眼角突然被指腹撫過,涼絲絲的感覺在眼下蔓延開,表面積增大後,淚水的蒸發變得更加明目張膽了。
時淩舒一愣,轉頭看向他的時候,就看到他下車的背影。
兩人一路無言,打開家門,看着熟悉的環境,心底的不舍順着藤蔓慢慢爬了上來,小加撲上來,無知覺地歪着頭看向兩人。
“院子裡的花還沒開呢。”雲淮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最後一個氣音輕飄飄的,一如輕柔的羽毛掃過心間,時淩舒垂下眼簾。
“以後還可以來的,總會看到,急什麼。”她不疾不徐地說道,接過他手裡的包,自己一點點挪回了屋子。
把行李箱放在地下,時淩舒支着拐杖,把衣櫃裡的衣服一股腦攬出來,傾倒在床上,一件件疊好,塞進箱子裡。
看向桌子,上面隻有寥寥幾個化妝品,剩下的就是工作的東西,單調的桌面和空蕩蕩的衣櫃并肩站着,格外空虛。
有什麼可難過的……時淩舒縮在床上,看着淩亂又空蕩的房間,偏過頭又看到床頭櫃上孤單的小夜燈,胳膊一掃,把它扔進了箱子裡。
“沒有要帶走的了?”雲淮從屋子裡拖出行李,鎖上門。
時淩舒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但沒做任何反應,隻是微微點頭。
“到了時間我帶你去拆釘子。”方向盤向右打,拐進小區,車停在離樓門洞不遠的地方。
她看到樓門口時那一晚的記憶在腦袋閃現,整個人一激靈,回道:“好。”
“害怕的話,就……”雲淮的話一頓,失落在臉上劃過,但很快調整回來,故意裝作調笑的樣子,“别再看你那些懸疑小說了,膽小鬼。”
“知道了。”
揮揮手,直接拉過箱子,想要自食其力上樓,卻被滑來的箱子猛地撞上腿,眼淚瞬間盈滿眼眶,她倒吸一口涼氣。
雲淮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另一隻手很快拎走了箱子:“你急什麼,我送你上去。”
兩人站在密閉的鐵箱子裡,四周發出嗡嗡的聲響,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走廊裡一片漆黑,時淩舒一瞬間想把自己的心髒也扔進黑暗,就當個沒有意識、沒有情感的肉塊。
“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他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回蕩着。
鑰匙輕輕一扭,大門拉開,時淩舒邁進去才說:“好。”
見他遲遲不走,時淩舒尴尬地拉過門把手:“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