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熟悉、渾濁的聲音從吵鬧的背景音中傳入耳朵,“還知道打個電話?我以為你這個白眼兒狼不認家了呢。”
“你在幹什麼?”時淩舒在聽到對面聲音後立刻冷下聲,“打麻将?别告訴我你想通過這個掙錢給她治病。”
“啊?!啊!開什麼玩笑。”那嗓門吼得她耳膜要炸了,但還是憋着氣聽他說,“少管我的事兒,我拿我自己的錢玩兒。說回來,你打電話要幹什麼,要給錢?幾萬就行,嗯,具體幾萬?我想想再發給你。”
“你玩兒我呢?”時淩舒氣笑了,“治病多少錢你不知道?醫生沒告訴你?怎麼都有個大概數吧,你說不清楚?好不好笑?”
“你給我把嘴閉上!”聽筒裡叮鈴桄榔一頓嘈雜,含着痰的嗓子發出嘹亮的一聲,她瞬間僵住了,像是條件反射一般抖了下身子。
兩邊都沒人說話,時淩舒很久才回過神,垂下眼睛,低聲問了一句:“多少?”
“等我算好了告訴你,直接打過來。”他哼笑一聲,像一個洋洋得意地獵人,“我就知道就算你媽病了,你都不會來看一眼,就這麼點兒良心。”
她深吸一口氣,平靜卻帶着點兒顫抖:“她是不是沒病。你直說吧,我反正也會打給你。”
“她?驢一樣,怎麼會病?”他瞬間得意地哈哈大笑,“你還是随我,聰明。”
“怎麼不說自己快病死了?”時淩舒淡淡地問道。
“把你這句話給我收回去!哪有咒自己病的?!我還要活,還要錢!”
“你算好發我吧。”
沒等對面說話,她挂斷電話,起身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腿已經蹲麻了,用手按了按,甩了甩,仰頭看了看太陽,呼吸平靜。
“淩舒?”走回去,方靈第一個招呼她,看着她的表情,歪頭疑惑地盯着她,“怎麼了?”
“演戲太消耗情緒了,去那邊休息了一下。”淺淺笑了一下,她把手機揣進兜裡。
“确實,祝清她們每次也會休息一段時間調整狀态。”方靈點點頭,然後把一份文件拿來擺到她面前,“梁月剛才給我發來的,你要不要去?”
本來還有些沉寂的眼神一下子亮起來,視線在紙頁上飛馳而過,最後落在錢款上,接着往下看到付款節點,她一下子笑了。
“真的嗎!”她有些不敢相信地來回翻着,“我的報價上漲了這麼多?”
“因為你也算是有幾部代表作,還獲了幾個獎,再加上現在這部,雖然還沒制作好,但你拿到這個錢很正常。”
“梁月是真喜歡你,雖然她說你有點兒虎。”方靈笑了,“不算缺點。”
時淩舒還是翻着文件,上上下下地看了個遍,又猛地想起給祝清的劇本,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
“不滿意?還是擔心?”
她搖搖頭,遲了一會兒才說:“手上有一個劇本,但是收入不敢确定,現在這個……”
“簽合同了嗎?”方靈見她搖頭,才放心說道,“去跟她們聊聊,不要寫什麼獨家合作之類限制的話,梁月這邊也沒要‘壟斷’你的意思。但前提是,你可以忙得過來。”
“但是讓我當總編劇,還是倆,好像真的有點懸。”她輕飄飄地歎了口氣,心情一落下來,腦袋裡不自覺地開始循環剛才電話裡男人的話。
“算了,試試。”扯扯嘴角,“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别那麼勉強,人又不是隻活這幾天,急什麼。”方靈似乎看出了她有些外面的壓力,用很小的聲音湊到她耳邊,“有些事情,幹不了就撂挑子,隻要死不了,就都是小事。”
時淩舒擡起眼睛,被她說的話激了一下,眼底亮了一下,可随即又沉下來:“可是這兩個機會都很難得。”
“那就要看你的選擇标準了。面包還是月亮?”
她的呼吸輕輕屏住,四周靜得出奇,隻有閃動的樹影和流動的湖水,視線落在紙頁的一角,她嘴角突然浮起一絲笑意:“我都要。”
“這幾天我會盡力趕好那個劇本大體的内容和結構,編劇組裡有幾個姑娘和我合得來,說不定可以分攤。梁總那邊,我剛發現時間還有三個月才開始,來得及。”得意地揚揚嘴角,那張精緻冷冽的臉蛋擡起來,陰影全然被灼熱的陽光取代,她看起來金燦燦的。
方靈被她這一段說辭驚到了,狠狠呼出一口氣,大笑一聲:“是你幹得出來的事兒!”
時淩舒挑眉笑笑:“當然,那我現在就去找她們。”
站起身,三兩步隐入人群,這一瞬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感,就好像所有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一樣,沒什麼東西可以把自己逼到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