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訓結束,倆人找了挨在一起的兩個跑步機,肩并肩地爬坡,薛瑞寒突然開口:“你今天有什麼事嗎?”
“沒有啊,我今天放假。”胡知川搖頭。
“你要不要來我房裡休息?”薛瑞寒問他。
“好啊!”胡知川大喜。
薛瑞寒的大套房有他三個房間大,他回自己房間洗澡換衣服,心情很好地跑上去,薛瑞寒一把他放進來,他就往客廳裡的超級大沙發上一蹦。
“哇這個沙發比我家的大——多了。”
胡知川在沙發上翻個身:“我感覺這個套房跟我家一樣大,不過我家要住三個人,這裡隻住一個人。”
薛瑞寒沒跟他一塊打趣,而是慢慢地走過來,自上而下盯着胡知川看。
他笑得很奇怪,好像有點傷心,就這麼問胡知川:“我可以把你升到套房裡來。”
“不用呀,普通房就夠住了。”
胡知川眨巴眨巴眼,薛瑞寒從昨天開始就很怪,或許今天喊他來也是想說什麼。
當大人真不好,所有人都不能有話直說了,哪怕是薛瑞寒和他。
胡知川一骨碌坐起來,向他提議:“你一個人住這是不是很無聊?隻要沒拍攝我就來找你玩吧!”
“你說的。”薛瑞寒回答。
說完,薛瑞寒也坐到胡知川旁邊,往他肩頭一靠,兩個人在沙發上擠着發了會呆,緩解一下剛剛在健身房揮汗如雨兩小時的疲憊。
他很少見到薛瑞寒這麼沉默,又這麼壓抑。
在胡知川還在思考怎麼安慰他時,薛瑞寒突然坐直,他撐着手臂轉過頭來,詢問:“你想打遊戲還是看電影?”
“遊戲吧,好久沒打遊戲了。”胡知川問,“你帶了?”
薛瑞寒在茶幾旁邊扒拉扒拉,掏出一個卡帶收納盒來。
“喏,”薛瑞寒指指,“我們會玩的我都帶了,上面的是單人的遊戲,你想玩也可以玩。”
薛瑞寒最喜歡和他玩胡鬧廚房,雖然他本人好像非常讨厭做飯,據他本人說,如果隻能自己做飯吃,他甯可吃綠化帶也決不開火。
大學時期,薛瑞寒在校外租一間有大落地窗的公寓,晚上隻開一盞小地燈,然後坐在懶人沙發裡對着電視打遊戲。
後來,胡知川出現了,懶人沙發就變成了兩個。
胡知川玩遊戲很菜,一開始幾個遊戲都玩不來,雙人遊戲玩到後面都變成薛瑞寒搶過手柄來幫他玩,唯獨胡鬧廚房上手飛快,被歸結為工作經驗豐富,年芳十九工齡十八。
電視裡玩胡鬧廚房,關上遊戲胡知川還會順便給薛瑞寒炒個夜宵吃,讓他公寓裡的鍋碗瓢盆電磁爐不要徹底失業。
“我手生了。”
胡知川一邊擺弄手柄,一邊承認自己技不如前。
他們有近兩年沒有一起打過遊戲了,畢業後就來首都,胡知川也沒有在家工作的經驗。
薛瑞寒什麼話也沒說,随着遊戲界面亂成一鍋粥,超時後鍋上的火燒得廚房亂七八糟,他放棄似的歎了口氣,輕輕地放下手柄,重新靠在了胡知川肩膀上。
“不想玩了嗎?”胡知川問,他也偏偏頭,把臉倚在薛瑞寒的頭頂。
“你覺得邱月明怎麼樣?”薛瑞寒突然問。
“邱老師?”胡知川一愣,為什麼要突然提到邱月明,還是問他對邱月明的意見?
“嗯,我看你們關系挺好的。”
胡知川簡短地答道:“挺好的。”
薛瑞寒挪了挪腦袋,換了更舒服的角度:“隻是挺好的嗎?我沒見過你對别人這樣。”
“其實我也不知道,”胡知川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他應該算是……我最喜歡的演員?”
“我以前不知道你還喜歡邱月明。”
薛瑞寒說完這句話,突然意識到,他們大學時出去看過的電影,已經包攬了那幾年邱月明出演的所有作品。
“我對他不是那種追星的感覺,就是我小時候喜歡他代言的飲料,然後長大了喜歡看他演出的電影,”胡知川垂下眼簾,輕笑了一聲。
“他對我來說,更像是我喜歡了很久,但是離我特别特别遠的一個熟人吧。”
像星星,像月亮,像一切他一生無可能觸摸的事物。
失真的,隻活在意象當中的人。
“……那你現在接觸到了。”
薛瑞寒的聲音悶悶的:“你對他還喜歡嗎?你的喜歡有變化嗎?”
“好像有一點變化,你不希望我和他接觸嗎?”胡知川問。
“不是接觸,我不希望你喜歡他。”
胡知川愣了一下。
或許是他昨晚剛意識到他也是會被男人看上這件事,薛瑞寒今天說這句話令他很懵,又警鈴大作,難道是薛瑞寒喜歡邱月明?他吃醋了?
“我對他就是對演員的喜歡,你放心。”胡知川尴尬地笑了笑。
薛瑞寒回答:“以後也隻能是對演員的喜歡。”
說完,薛瑞寒掙紮了一下,示意胡知川坐直,他要把頭從他的肩膀抽出來。
随後,他轉向胡知川,一隻腿伸直搭在地上,從沙發上跪了起來。
薛瑞寒這樣跪立在沙發上,比胡知川要高一截,他忽然伸手搭在胡知川的臉上,盯着他看。
“你和邱月明的差距太多了,他送你的那件大衣是loro piana這個秋冬的新款,價值七萬元,按照你剛畢業的薪資水平,這是你一年多的到手工資。”
薛瑞寒的面色很冷:“但他是這個品牌在國内的代言人,品牌方會搶着把衣服送給他,且他本人的年收入起碼千萬,所以他可以輕飄飄地送給你。”
“……我知道的,他跟我說了,那件是品牌送給他的。”
胡知川沒有反抗,任由薛瑞寒的手心撫在他臉上,似乎是在觀察他的臉。
“我的意思就是,你們差距太大了,家世,閱曆,經濟狀況與社會地位。”
“對你來說遙不可及的東西,對邱月明來說就是丢了也不可惜的玩意,在他的階層所有人都不把這些當回事,但随手送給你你就會當成寶貝。”
“如果他想引誘你,想欺騙你,想掌控你,想毀掉你,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薛瑞寒的手指微微收緊,捏得胡知川的臉有點痛:“你想要什麼都可以來找我,巨鲸投資的項目會越來越多,SKP裡所有品牌隻要上新都會挨個派人上門讓我們挑,你在外面惹到什麼人我也可以回家求我姐幫你,所以你隻需要找我就夠了,你不要相信這個圈子裡的任何人,好嗎?”
胡知川不理解薛瑞寒為什麼看起來這麼傷心,聽起來像是擔心他在這個圈子裡因為沒見過世面被人騙。或許是他見過一些因為差距大而走向失敗的關系,但似乎不太會發生在朋友之間。
他張開雙臂,把薛瑞寒抱住,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啦,聽你的,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跟你說的。”
盡管他并不能完全明白。
薛瑞寒,如果是你上述所說那些,我人生中差距最大的人就是你。
可你依舊是我最信任的最好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