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映結束，演職人員和媒體聚個餐，邱月明正帶着胡知川要走，胡知川小聲地說：“我想和瑞寒單獨說幾句話。”

邱月明看看他倆，點點頭：“你們去休息室吧，我在外面等。”

薛瑞寒被胡知川拽住，有些意外。

“……你能不能來下休息室？”胡知川問。

休息室裡空無一人，門一關，邱月明去協商，他們仨一輛車，遲幾分鐘走。

薛瑞寒少見他這麼正經又小心，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摸了半天才摸到自己的兜，故作輕松地問：“幹嘛？這麼正式？”

“你在躲我吧？”胡知川開門見山。

薛瑞寒愣了，他沒想到胡知川這麼直白，仔細一想，胡知川确實也不會那些彎彎繞繞，他要是像邱月明那類人一般八面玲珑，他們一開始就不會認識。

他瞞不過胡知川，隻能沉默。

“邱月明和我說了，你在家不能做決定，但你還是悄悄把我塞進劇組了，”胡知川道，“現在劇搞砸了，你是不是挨罵了？”

他後來又仔細想了想，聽邱月明的意思，薛家的孩子應該是很多的，尤其是這種深不可測的豪門家庭，麻煩更是數不勝數，薛瑞寒的境地大概不太好，但在外面也不好意思表現。

他越過薛憫榮帶他進劇組，幫他調查化妝師的事情，還幫他弄到吳凱的照片，薛憫榮不可能不介意。

“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胡知川先道歉了，他沒想到自己會給薛瑞寒帶來大麻煩。

薛瑞寒聽到這句，愣了愣，沒回答，然後像是突然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直接越過胡知川，沖出去打開門，正看見站在門口看手機的邱月明。

邱月明見他出來，問：“你們聊完……”

“邱月明你他*的都說了些什麼？！”薛瑞寒暴怒，“你非要把我家裡那點破事都跟他說嗎？有必要嗎？”

觀衆和其他演職人員都離場了，劇院隻剩下兩個保潔，雖然沒有外人聽見，但他這一嗓子的回音還是令人驚慌。

胡知川從門裡跑出來，一把抱住薛瑞寒：“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進去說好不好？”

薛瑞寒沒動，他死死拽着邱月明的領口，仰頭瞪他，瞪得眼眶發紅。

邱月明本來冷着一張臉，看胡知川也慌張地看他，眼神很小心，歎了口氣，把薛瑞寒拽他領口那隻手扯開，撫了撫捏皺的衣料。

“我沒說什麼，你愛信不信。”

說罷，他也往休息室裡走，雖然外頭隻剩保潔，但還是關上門說話比較好。

“……你沒說什麼，那胡知川怎麼知道我在家裡……沒什麼地位。”薛瑞寒的氣勢弱了兩分。

“這還用我說？我以為見過薛憫榮的人都能看出來，”邱月明翻了個白眼，但看着胡知川的眼神，又把剩下的話咽回去，“飛鳥年會那天朱宇宙把小胡進公司是我介紹的那件事說了，我給他解釋了一下，為什麼是我幫忙，不是你自己來。”

薛瑞寒啞然。

“我就說了你在你們家沒什麼話語權，沒多說，”邱月明道，“你要是不信，你就去問胡知川。”

“嗯，真的隻說了這些，”胡知川挪到薛瑞寒旁邊，“我隻是覺得，我給你添麻煩了，想給你道歉。”

“……哦。”

薛瑞寒别過臉去。

邱月明看着自己皺巴巴的領口，滿臉不高興，又轉身到門外去，給他們倆人叙舊。

薛瑞寒是個自尊心很高的人，在外張揚跋扈，在他面前更是擺足保護傘的姿态，對他有求必應，更是揚言做他在這兒的靠山，現在被揭穿，應該是不好受。

“我不會跟其他人說的，”胡知川道，“我也不是那種，啊原來你沒那麼厲害啊我就不跟你做朋友了，我不是那種人。”

但是憑薛瑞寒的性格，如果他不說開，這件事永遠都不會說開了，他不喜歡。

“……我不是介意這個，”薛瑞寒搖搖頭，“我隻是覺得，如果我在你心中無所不能的話，你在這裡會很有安全感。”

如果他是個隻手遮天應有盡有的富二代，哪怕是在群狼環伺的娛樂圈，那胡知川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會覺得“沒事啊瑞寒會罩我的”，可他現在不是了。

“我怕你會覺得這裡很可怕。”

可怕嗎？确實該有點可怕，胡知川想，他連這裡的人吃的蛋糕牌子都不認得，衣食住行沒一個像樣的，和其他人的差距從出生起就有如雲泥，别人捏死他就像捏死隻小西瓜蟲。

但，或許是大學時薛瑞寒早就把富炫了一遍，讓他見過世面，他來首都看見不一樣的世界，并沒覺得那麼稀奇，也就不害怕了。

“我以前很窮，什麼都做不到，”薛瑞寒低下腦袋，握着拳頭，“現在有錢了，但是有錢了才發現，原來不是有錢就什麼都能做到的，所以我想着就算我沒那麼大本事保護你，起碼能讓你安心，你能膽子大一點。”

“你怎麼會沒保護我呢，”胡知川失笑，走上前，“你看，如果邱月明不跟我說，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以後還會繼續麻煩你，所有事情你都自己咽了，我會很愧疚的。”

“謝謝你，薛瑞寒，是你幫我打開這扇門，以後的路我就可以自己闖了。”

沒什麼可怕的，他遇上的幾乎都是好人，命已經夠好了。

吃一塹長一智，他吃過點苦頭，以後就知道自己避免這些，和做題沒什麼差别。

“等我的新劇開機，你一定要來，我靠自己拿到的，”胡知川抓着他的胳膊，和他面對面，“說好了給我送花的！”

“知道了！”薛瑞寒眼神躲閃，很不好意思。

打開門，邱月明還是挂着個臉：“聊完了？”

“嗯，我們去吃飯吧。”

胡知川湊到他面前，看着襯衫那塊撫不平的領口，一看就是收拾了半天沒成效，笑了笑，想着這人的脾氣真好猜，然後把自己脖子上的絲巾扯下來，擡手幫邱月明系上。

“給你遮一下哦，這個是我從公司順回來的，應該還不錯，雖然跟你的肯定沒法比……你将就一下吧！”

邱月明沒反抗，他盯着胡知川解開自己頂上兩顆扣子，手伸進他的後領替他掖好絲巾，又在扣子扣開的皮膚前系好，然後按了按。

金棕色的真絲絲巾柔亮，邱月明本來穿得闆正，絲巾一系多了幾分花花公子的範，沉着眼凝視他時很有味道，胡知川本來隻是防止沒系好，把邊角往他領口塞了點，一擡頭看見他這麼盯自己，才意識到自己離得相當近，還摸了人家一把，唰一下難為情了。

“好了！你自己收拾一下！挺，挺好看的，看不出領口皺了。”

胡知川落荒而逃，挽着薛瑞寒就往外邊跑。

薛瑞寒被拖得莫名其妙，轉頭看看兩人那點愈發鮮明的暧昧氣氛，又不高興又好笑，最後沒忍住，大笑出來。

“跑那麼快幹嘛！車又不是咱倆的！”

胡知川憋了兩聲，狡辯：“先到先選座位！”

緊趕慢趕，幾人前往酒店開始媒體答謝宴，幾排圓桌坐得滿當，邱月明吃不了兩口，就得跟趙序去應酬發言，胡知川心想怪不得大明星都瘦得不得了，原來是飯局都吃不了飯。

趙序眼尖，看着邱月明脖子上新出現的絲巾，打量他一番，意味深長地在他耳邊咬着牙說：“……邱月明，恐同即深櫃啊。”

“我不恐同，恐同的是周一。”邱月明平靜地說。

“我草，你不恐同你還說不和基佬握手！你就針對我是吧！”趙序急眼了。

“你知道就好。”邱月明笑得很真切。

趙序懶得跟他吵架：“算了，你倆誰是1啊？小胡那麼帥，我最喜歡的帥年下……别到時候你跟我說他是0，我真要心碎了！”

“……八字沒一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