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穩了,小心摔個粉身碎骨!”
這句略帶笑意的調侃在山間回響。
心頭不禁升騰起隐秘的喜悅,甚至蓋過了惱怒和自尊心。
顧澤辰腦袋沉甸甸的,但感官卻更為清晰。少年身形單薄卻格外有力,暖融融的體溫隔着衣服傳到手心。
暖意使得身體逐漸放松,他乖順地把頭抵在林旭肩頭。
那曾經被他诟病惡心的“香水味”原來是林旭的體香。
其實…
如果騙自己網戀的人是他…
也不是不可以?
飄盈的思緒被突如其來的刹車打斷——
顧澤辰向來瞧不起那些撩人搞急刹的家夥,有些幹皮潦草的人全部身家就是那輛幾手摩托。
偏生有些蠢人還真吃這套,總是甜蜜地抱怨刹車讓人臉紅心跳。
命都快交出去了,
可不就心跳加速?
林旭在終點線前穩穩刹住:“我和顧澤辰沒分出勝負,賭約不做數。”
衆人近乎癡迷地望着眼前這一幕,白色機車是這翠綠山林中唯一點白。
意氣風發的少年掀起面擋,那雙眼成了畫卷的點睛之筆。
他靜靜注視着眼神躲閃的狗腿二人組:“賭局不做數,但某些人應該心裡有數。”
二人組似有所感地擡頭,卻撞進那森寒的紅瞳:這次是真完了。
機車攸地發動,身體随着慣性往前,顧澤辰的雙手不由得再次抱緊那纖細的腰肢。
他看着地上的白線陷入恍惚:一定是吊橋效應。
林旭不再回頭,加緊馬力趕往醫院。
身後,程知許輕攆手指:
那流光溢彩的眼睛隻屬于自己該多好?
那些不相幹的外物根本不配他的注視。
或許,程知熠說得對。
喜歡,就該獨占。
可惜還不到時候。
*
風好大。
顧澤辰雙眼微阖,這感覺好熟悉。
從前好像也有人這樣背着他往前。
…
沒有。
沒有人好好對待過他。
…
顧澤辰猛地睜開眼,白色鋪天蓋地襲來,就連燈光都發着藍。
厭惡又熟悉的感受席卷身心:好像忘了什麼。
他突然感到很壓抑,一切的一切,都令人頭痛欲裂。
冷白的燈光打在林旭身上,顧澤辰沒由來地感到安心,這人安靜的時候有一種肅穆端莊的神性。
宛如置身告解室的他急需一個出口,那壓抑許久的秘密需要理解。
或者說,他渴望得到理解。
林旭驚訝于惡龍突如其來的的剖白。
對方機械又無助地娓娓道來,被繃帶掣肘的他像是被關到馬戲團裡的異類。
沒人知道他是私生子,顧家代代單傳,卻沒想到這代的獨苗苗早夭。
偌大的家業無人繼承,顧家夫婦徹夜難眠。内憂外患下,顧父将早年的風流債托盤而出。
于是,老城區的流民搖身一變,成了正統繼承人。
同樣,沒有人知道這光鮮背後堆砌着多少代價。
林旭有些不忍心,輕輕地握住顧澤辰的手:“你辛苦了。”
惡龍自嘲一笑,擡眼卻發現林旭一動不動地望着他,神情竟有幾分擔憂?
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失言,為什麼就這樣将把柄交出去了?
巨大的恐慌将顧澤辰包圍,他像是被戳到雙眼的蝸牛:“喂,你剛剛聽見了什麼?”
林旭看着滿身防備的人輕輕歎氣:“很正常,每個人都有虛弱的時候。不僅是身體,精神上也會。所以你不必擔心,我什麼都沒聽見。”
他能夠理解。
那份渴望得到理解的心情。
顧澤辰眼圈發紅低着頭一言不發。
情緒被人輕輕撿起。
生命的粗糙被漸漸撫平。
白得發藍的牆壁過于晃眼,顧澤辰搖搖腦袋,将淚水硬生生逼回去:“能聽我說這些,是你的福氣!”
惡龍露出一抹頑劣的笑容。
看着如同川劇變臉一般的人,他十分擔心檢查結果有誤,保不齊是重度腦震蕩而不是輕度。
林旭伸手揮了揮:“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察覺到少年的急切,顧澤辰心頭暗爽:他果然是喜歡我。
“你最好少看些降智的東西。”
看着對方臭屁的模樣,林旭既提氣又洩氣:
好在人沒事。
否則萬事休矣。
壞在人沒事。
他依舊得還錢!
果然,顧澤辰惡劣地挑眉:
“雖然你救了我,但一碼歸一碼。”
林旭認命地點點頭。
少年看起來柔軟又乖順,酒窩随着抿唇的動作微微浮現。
顧澤辰懷疑自己有病,應該是網上說的“可愛侵犯”。
否則,為什麼會很想把人抱在懷裡…
狠狠·蹂躏?
一定是林旭太會裝乖了。
“除了抹除債務這一條,其它的我都可以滿足你。”
顧澤辰心想,既然對方那麼“喜歡”自己,是該給個追求的機會。
“任何事情,都可以。”
防止自己暗示得還不夠明顯,他又一次強調:“任何·人·事物。”
果然,林旭不假思索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