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童遊的第一個念頭。
童遊下意識借着索徑的力站穩,然後擁抱住了索徑。
為什麼溫泉都捂不熱他。
這是童遊的第二個想法。
于是他抱得更緊了。
然後他就感覺到那具冰冷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童遊以為弄疼了他的傷口,擡起臉,像是在尋找什麼,腦袋左右晃動着。
幾滴鮮血順着索徑慘白的下颌滑落,索徑看着童遊毛茸茸的腦袋和緊閉的雙眼,慌張的樣子讓他心髒莫名奇妙震動了一下。
索徑在觸手穿透手臂的時候沒有任何反應,甚至在剛有人形時摳挖重塑自己眼睛嘴角都面無表情,然而心髒傳來的這奇異的感覺卻讓他情不自禁蹙起雙眉。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會讓他變得更加焦躁,變得更加不安,想把心髒掏出來,恨不得變回黑色的霧氣,将使他産生這種感覺的人從頭到尾籠罩起來,讓他不能離開。讓那人看清自己的真面目,在那人面前露出自己最可怕恐怖的一面,讓他再也不敢造次。
“你在幹什麼?”童遊看着童遊的腦袋,黑色的霧氣從他的眼眶裡流瀉而出,映照得皮膚慘白滲人。索徑任由自己的人類皮囊溶解成黑色的霧氣,他一半的身體站在的地上,一半身體飄在了半空中,聲音發澀,“為什麼不睜開眼?”
黑色的霧氣很快融進了白色的水汽裡,這些霧氣霸道又殘忍,像一群無情冷酷的侵略者,将那些白色消殺幹淨,讓這裡徹底變成了黑霧的領地。黑霧翻騰,觸手在其中穿梭,帶來殺戮和狠厲的森然冷意。
“我不能在這裡睜眼呀,但是我又擔心你,隻能聞你的傷口。”
“為什麼不睜開眼?”索徑重複着。
童遊嗅索徑傷口的動作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自己的鼻子已經适應了血腥味,反而随着他的呼吸,他的心髒跳得越來越快,就像自己的面前站了一隻獠牙盡顯的野獸,第六感讓他後脖頸的汗毛立了起來。
他知道這裡都是血,他對血液的恐懼從未消失,他在黑霧領地的時候看見血會害怕,現在自己身處這樣的環境裡,自己的朋友受了傷,更讓他不敢睜開雙眼。
他想說男女有别,自己不能看,畢竟他就是抱着這樣的心态進來的。
但是,他不想對他的朋友撒謊。
“我害怕血,”童遊進閉着眼,淚花很快泅濕了睫毛,在索徑的注視下,滑到了臉頰上,童遊啜泣着,“我也害怕你因為受傷會死。”
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來了。
索徑想,人類真的是一個很複雜的生物。
他搞不懂人類複雜的情感,搞不懂人類的心髒為什麼像壞了一樣時不時就要震動,也搞不懂童遊的眼淚為什麼能那麼容易就往下掉。
“這麼愛哭,我怎麼舍得吓你。”索徑輕聲道。
血和死亡,這些東西索徑都不怕。
他隻怕童遊的眼淚。
索徑的身體重新變了回來,索徑看了眼自己故意穿透的手臂,本來是想将手臂的傷口栽贓給那隻鳥,但是童遊害怕,他将手臂上的傷口也變了回去。
“你吓我?你吓我什麼?”童遊敏銳聽到了索徑的低語。
索徑拉着童遊往外走,一邊為他踹開障礙物,一邊說:“我沒有流血,這些都是那隻污染物的。”
“它受傷了?”童遊驚訝道:“那你來這裡,是為了照顧那隻受傷的污染物?”
索徑:“......嗯。”
“那剛才的撞擊聲是怎麼回事?”
“它發狂了。”
童遊更擔心了,不贊成地蹙眉:“那你更應該先保護好自己。”
重新走回了大堂,索徑站在了童遊面前,讓童遊睜開眼。
他張開雙臂,露出完好無損的身體,想讓童遊放心。
童遊聞言睜開眼,帶着不贊成深色的臉立馬變紅。
“沒羞沒羞!”
他崩潰又不解,難道,在區外的世界,大家都不喜歡穿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