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差随意買的,喜歡就留下,不喜歡就賣掉換錢。”
藍色絲絨的長條禮盒上印着杭觀雨并不陌生的一串英文,這個牌子她大概從中學那會兒就見過很多次,若按常規的标準來分,應當還算是較為小衆的高奢品牌。
盒子被許吟風打開,一條造價不菲的項鍊躍到她面前。
按照她此時的身份,最是該演出驚訝歡喜的,但在上個月剛剛擁有過一條同款的情況下,她的演技實在難以達标。
“看來是不喜歡了,那就拿去賣錢,再去買自己喜歡的。”
嚴苛的評委老師想必已經給不同的被觀察者送出過無數份相近的禮物,五秒内沒在她臉上見到标準的激動,“啪”的關上盒子,随手丢回旁邊的紙袋。
許吟風欲要起身的動作本該随着反鎖卧室門一起行雲流水,可卻被迅速跪在自己大腿上的膝蓋倉促打斷。
“沒有不喜歡,隻是更喜歡你隻會送給我的禮物。”杭觀雨雙手向上,環住女人的脖頸,眼尾悄然朝旁邊她從脖間摘下的皮圈瞥去。
從關系确立開始,這個手工定制算得上她們之間唯一一份除純粹金錢利益之外的禮物。
當然,這也許隻算是她自以為是的禮物。
但無論如何,這也是獨屬于她的尺碼。
雖然,也被她當成過生氣時丢掉的廢棄物。
可她還是有點喜歡。
不動心的喜歡。
“這麼怕我送給别人?”許吟風撫上她腰側,絲綢睡裙無比順滑,在許家積攢的陰霾仿佛也能由此散去。
她沒有阻止,還說着些語調輕快的詞字,便讓杭觀雨又有膽量吻在她唇畔。
這次,意識沉淪的控制器被杭觀雨掌握着,體溫漸升的途中,她向後拉開些距離,單純地搖搖頭。
“當然不怕。”她又向前,停在女人耳邊,造出些鬧哄哄的熱氣,“你說過的,不會輕易遇到合适的寵物。”
她說着,探身勾着旁邊紙袋的鈎繩,取出那條項鍊放到女人手中,又一言不發地握着她的手牽到自己脖頸間。
冰冷的奢侈物哪會夾雜感情,但被有心人握得久了,自然也就不再是誰都可以收的東西。
“等一下。”
沾染着許吟風體溫的傳導物就快來竊取她的溫度,卻又被她親口叫停。
空蕩的紅酒杯在靜谧的房間發出不和諧的脆響,被杭觀雨徒手掰斷,染了血色的玻璃缺口無比鋒利,最最适合在什麼東西上留痕。
許吟風慵懶地靠在沙發上,像在觀賞大衆劇目一般惬意,僅有眼底藏着無人可知的笑意。
天曉得,她多期待遇到對手而非順從無趣的寵物。
玻璃碎片在空中停滞片刻,最終落在了項鍊背面,在所謂的完美中留下很小一段精彩劃痕。
“這樣,就沒辦法再賣給别人了。”
也不可能再被你我送給旁人。
藏匿在許吟風眼中的笑意加倍出現在杭觀雨的表情中。
快樂無限放大的時候,最是容易忽略細節,指尖微小的疼痛早被她遺忘,滿目皆是獨屬于她項鍊的喜悅。
思考能力也适時缺席,直到指尖感受到一些溫熱,才令她驚覺女人在做什麼。
淡淡的血腥味在許吟風口中綻開,混在酒精的餘韻間,溫婉悠長。
莫名讓她想到很多很多年前,有次她故意扔掉許維昌的午飯,兩人在全家傭人的阻攔下扭打在一起,最後她站在餐桌上砸碎了許長仲珍藏的一瓶紅酒,然後用右手的傷口換來了許維昌額角終身的疤痕。
那天的血腥味也像現在一樣,明明隻是平鋪直叙在味蕾上,卻能輕易喚醒她的興奮神經。
酒精終究還是發揮了作用,不真實的光影在杭觀雨眼前繞了不知多少個來回,到最後甘願停歇時,還不忘讓她記得在這個奇妙的冬夜留下了兩件事——
手指的痛覺完全被這個女人用她不敢妄想的方式消融。
這個女人親手為她戴上了擁有深刻劃痕的項鍊。
還說:“隻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