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是有這件事。”
金巧了然,再一次趕在李畫眉出口之前打斷,氣得李畫眉瞪了她一眼。
“讓你哥早點找其他活幹。”她看了看周圍,有些告誡的意味,微微壓低了聲音:“他們要去的是不周山。”
“那裡會死人的。”
梁同玉心中倏然一驚。
李畫眉卻驚訝地打量她:“金巧,怎麼從來沒聽你跟我說過?”
金巧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你又沒問我。”
李畫眉:……
李畫眉氣得嗷嗷直叫,但她沒有反駁,算是認可了金巧話語的可信度。
會死人,是什麼意思?他們會做什麼?
……
繡坊每天的活兒是天黑前正好能幹完的,再晚些需要點油燈來繡,太燒錢也害怕出事故。
梁同玉婉拒了李畫眉邀請她一起住的提議,先行回到了客棧。
幹了一天的活兒,說不累是假的。
她伸出雙手,原本纖細柔弱的手指因為長時間的勞作有些紅痕,掌側也浸上了染料的色彩。
但她卻仿佛從這雙手中看到了庸庸衆生,所有的人都在為了生存努力。
原來百姓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嗎?
怔愣間,隔壁包廂傳來響動聲,是池熙恒和齊曜回來了。
梁同玉過去敲門,本想與他們交流下今日的見聞;結果門“吱呀”一聲打開,卻發現他倆看起來十分狼狽,說是灰頭土臉也不為過。
她遲疑了下:“你們……”
“我們先收拾一下!等會兒喊你!”池熙恒沒料到梁同玉這麼快就過來,手忙腳亂一通解釋。
“好。”梁同玉忍俊不禁,眉眼彎彎。
關上房門的池熙恒懊惱地長歎一聲,感覺自己的形象包袱大概已經所剩無幾了。
這一等便到了亥時,明月西沉,河漢低垂。
“聽說不周山有兩個當家的。大當家被喚作鬼頭刀,擅長使刀和近身肉搏,粗犷兇悍;二當家代号細竹竿,擅長暗器與商賈之術。這兩人一文一武,撐起了整個不周山。”
“山内有幾百人,但具體的還不清楚。”
鐵匠鋪那邊第一天沒什麼人說話,但梁同玉所在的繡坊卻不避諱。她說擔心家人,想把情況問得更細一些,李畫眉和金巧就跟她說了。
“幾百人的話,規模倒也還好。”齊曜有些意外,他還以為官府動不了的不周山是什麼天羅地網,至少也得有千人。
“這是一個很妙的數字,進可攻退可守。”池熙恒半開玩笑道,“打起來又費事,适合養寇自重。”
梁同玉贊同道:“對,而且不周山肯定和官府層面有合作,類似和吳家、楚家這種合作。”
池熙恒的目光卻落在她微微泛紅的雙手上。
“有辦法能溜進山就好了。”齊曜歎氣,他當然沒有自大到認為他們這點人可以對抗整個山頭,反正這回也隻是來探探。
這時候,池熙恒突然起身。齊曜還以為他哥想到什麼法子了,興奮地看過去——卻看到他拿出了一盒沒開罐的芙蓉膏。
……?
齊曜很懵逼。
梁同玉疑惑:“給我的?”
“對,臨行前準備的,那些比較重就放在我這邊。”池熙恒想了一下,“這應該叫……護手霜?”
他有點忘記這東西的原名了,摸索着大概的意思說了。
“唔。”
梁同玉伸手接過,還沒來得及道謝,便又聽到對方詢問:“你需要繃帶嗎?”
什麼……繃帶?
“加大摩擦力的,嘶,不能這麼說,”池熙恒頓了下,試圖尋找一些古代存在的詞語,“就是讓針隻能碰觸到布條的外部,更方便拿,也保護你的手不受傷的。”
他有些愧疚。因為他自己本身不介意探究與冒險,所以覺得各種身份都沒關系;卻沒有考慮到梁同玉在是否會不習慣不喜歡,她也會經曆很多之前根本沒必要經曆的東西。
他隻覺得繡花針在織品間翻飛穿行十分危險,卻忘了那隻是繡花針,而不是刀劍。
梁同玉這下是真的忍不住被逗笑了:“原來是這樣。”
“沒關系呀,好久沒做手藝活,剛開始都是這樣子。”她俏皮地眨了眨眼,“隻要不被戳到就可以,我今天完成得可好了呢!”
她很開心。她也很歡喜。
她逐漸覺得這像是靈魂互相吸引的必然,這裡有開闊的天地與自由而親切的人。
如果再來千千萬萬次,她也還是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