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久到聞野幾乎要放棄這條線，他才緩緩開口，“你想要星天的獨家合同，對吧？”
聞野應下。
對于這點他沒什麼好隐瞞的，更何況，他和雲姝在天台上的對話，早被他聽了齊全。
雖然不看他，遲暝仍接着說，“聞哥，你應該聽說過，陳佳不是個好說話的女人，星天在她手裡，從來不會給任何人走後門的機會。”
這個聞野當然清楚，否則也不會主動找到他。
“說吧，什麼條件。”
明知道他有所求，還在他面前說‘熟’，那表明可以談。
至于後面強調的那些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困境，也不過隻是用來增加談判條件的籌碼罷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沒有任何意義的鋪墊與試探上。
比起那些，聞野還是更喜歡幹脆利落的行事風格。
很明顯，遲暝也是。
也可能，隻是選擇了配合他。
不再拐彎抹角，遲暝直接提出要求，“當我男朋友。”
“那就沒得談了。”
聞野轉身就走，卻被遲暝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胳膊，被迫停了下來。
“聽我說完，聞哥。”
聞野回過身，抱臂等他解釋。
“我是很喜歡你，但是既然你對我無意，我也不會強求。隻是聞哥，我現在真的需要一個男朋友。”
他面露懇切，始終抓着聞野的胳膊不放。
“哪怕假的也好。”
兩手下意識越攥越緊，遲暝近乎懇求。
“聞哥，算我求你，幫幫我好嗎？”
若換成别的事，在這種情況下，任何要求聞野都不會拒絕。
但從小見慣了老聞和趙朵朵女士的膩歪日常，耳濡目染下，聞野對感情有着近乎變态的苛刻和期待。
除非絕對真心，否則絕不将就。
感情于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容玷污。
更何況，在過去的二十五年中，他從未發現自己對同性有半分偏好。
和多數男人一樣，在他眼中，女人明顯是更加美麗動人的生物。
所以聞野并未過多猶豫，還是堅定拒絕了。
“換個條件。”
這就是不成了。
遲暝頹敗地放開手，深深歎了一口氣，臉色莫名蒼白。
“就算假裝都不行嗎？”
聞野皺起眉頭，十分不理解遲暝的要求。
“你為什麼一定要有個男朋友？”
“據我所知，這個世界對同性戀還沒有接受到那麼高的程度。”
“怎麼，遲大影帝這是星途不想要了？”
“還是說，遲影帝的演技原來都是這麼鍛煉出來的？”
這話，說的重了。
遲暝有些受傷地望着他，“聞哥，對不起，你别生氣。”
“是我太過分了，但是我真的沒惡意。我隻是需要一個人能假扮我男朋友的角色，幫我應付一下媒體。”
他說：
“你也知道，我是演員，工作中合作過很多女演員，所以一直以來，關于我的绯聞很多。”
“無論這些新聞是對手演員還是劇方，我都無法拒絕。”
“我出身差，沒有身份背景。像我這樣的人想要在圈裡混出頭，不想……賣身，總要犧牲點什麼。”
“可是如你所見，就算我現在已經是華國史上最年輕的三金影帝，隻是簡單和朋友一起吃個飯，依舊會被偷拍造謠。”
“如果被看圖說話，惡意造謠的隻是我就算了，陳佳學姐她還未婚，一個女孩子的名聲有多重要，就這麼被我拖累毀了。”
“聞哥，我真的不想這樣。”
“我可以不拍戲，可以退圈，可以千夫所指，但是我的朋友不可以，他們無辜。”
“聞哥，你也一樣。”
“你拒絕我是對的。你不是圈裡人，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我很理解。所以拒絕我沒關系。”
“隻是有一點，我很擔心你會誤會。”
“聞哥，我說的喜歡你，是真的，不是演戲。”
……
巧言令色，巧舌如簧。
他說的越多，聞野心中就越是不屑。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我知道。”遲暝咬着唇，“是我強人所難了。”
“對不起。”
遲暝使勁連搓幾下臉，才勉強收拾好自己的難過，強撐起一個還算明媚的笑臉給聞野看。
他道：“這事是我不對，聞哥你别生氣。是我提的要求太離譜了，不該說出來。”
“聞哥，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行嗎？這要求不算數。”
“你放心，陳佳學姐那邊我來出面，你想要的我一定幫你簽下來。”
“馬上飯就做好了，等會兒你嘗嘗我的手藝，吃過飯我立刻去找她，我跟學姐很多年交情了，以前從沒求她幫過忙，第一次開口，她一定不會拒絕我。”
……
這人鬼心眼是真多！
美人計不成就改賣慘，賣慘不成就開始以退為進。
合着是缺少觀衆，來他這演三十六計呢！
說什麼多年交情下為了他第一次求人，從不破戒的學姐一定不會拒絕。
呵，罵誰呢？
學姐不會拒絕，他會呀！
他可太會了！
聞野當然會拒絕。
他太了解自己，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一定會拒絕。
所以當他再次開口，口不應心地說出那句，“我不可以露臉，也不能以你男朋友的名義”時……
他腦子裡的震驚，甚至遠遠超過了想要立刻反悔、直接掐死自己的沖動。
他不是一直秉承着感情要純粹嗎？
這又是什麼欲拒還迎的狗血橋段？
死守這麼多年的原則呢？
做人的底線呢？
腦子呢？
這句話落，他整個人都不對勁起來，甚至隐隐期盼遲暝能和自己一樣突然失智，足夠蠢，聽不出那就話的言外之意。
隻可惜天不遂人願，遲暝不僅不蠢，反而特别聰明。
隻短暫顯出一秒鐘驚訝後，遲暝便很快反應過來，餓虎撲食般沖過來一把抱住了他。
雖然，很快被聞野推開，依然掩飾不住他幾乎要沖破天際的激動與興奮。
“嗯嗯嗯嗯！”
“我知道，我知道的！”
“太好了聞哥，你答應我了！”
顫抖的聲音裡很快染上了遮掩不住的哭腔。
“你放心聞哥，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隐私，不讓媒體打擾你的正常生活！”
“不想當我男朋友就不當，沒關系的，就說是我追你！我追你聞哥！！”
他的眼睛是真的好看，尤其因為過度激動而快速泛紅，含着大顆熱淚，欲墜不墜的時候，更是豔的動魄驚心。
察覺到自己出神，聞野連忙清了清嗓子，強行召回神志，滿臉冷然說：“嗯，希望你說到做到。”
遲暝紅着眼睛笑了，“放心聞哥。”
他說，“我知道怎麼做，一定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許是說話時，他的眼睛太過晶瑩，暈着情誼的歡喜又表達的過于直率，聞野忽然覺得有些口渴，伸手向後撈起茶杯，轉身離開。
看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覺。
遲暝就這麼端看着，待廚房再次被重重關上，才終于忍不住低低笑起來。
聞野。
乖乖等着我的禮物。
你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