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我不裝傻估計也得死。”

聞野問：“她為什麼這麼說？”

沈奇奇答：“不知道，我估計她是擔心秦骁萬一發現我看見他殺人，肯定也要滅我口。”

聞野面不改色，“你當真看見是秦骁殺了遲暝？”

沈奇奇點頭。

“在哪兒看見的？”聞野接着問。

沈奇奇回道：“就在西城壽慈街後面那座荒山上。”

“那山上有個挺深的水塘，我親眼看見他拖人了！”

聞野神色不動，端得四平八穩，“你去那兒幹嘛？”

沈奇奇面露尴尬，有些赫然道：

“那山上經常會扔一些他們廢棄的木材、金箔之類的，我想去撿些回來，便宜點也能賣不少錢呢。”

“他們那些有錢人，連棺材有些都用的金絲楠木！一個棺材就用一整個老樹，從中間掏空，他們做好一個棺材，能剩下好多木料呢！”

聞野打量着沈家雖說算不上金碧輝煌，怎麼也和窮差着十萬八千裡的家居擺設，又問：

“你很缺錢嗎？”

“不缺啊！”

沈奇奇道，“但是有能白撿金絲楠木的地方，我為什麼要拿錢買？”

“我可不是那種敗家的二世祖。”

聞野笑了，“你還挺驕傲？”

“可不！”沈奇奇道，“勤儉持家，還會過日子，多好的品質啊！”

聞野贊同地點了點頭。

“确實，誰要是嫁給你，那可真是撿着大便宜了。”

被誇了的沈奇奇，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真的？”

“當然。”

聞野打趣道。

“沈少這是有對象了？”

“可成親了？”

“……沒有。”

沈奇奇表情有些落寞.

“人家姑娘看不上我，心裡惦記着别人呢。”

“誰呀？這麼沒眼光？”聞野好奇地問。

沈奇奇深深歎息一聲，自嘲地搖了搖頭。

“總歸是沒有緣分，算了，不提了。”

既然他不想說，聞野也就不問了，言歸正傳道：

“想必沈少也明白我此行的目的，能辛苦幫忙帶個路嗎？”

“我想去你說的那個水塘邊看看。”

繁華身後一荒山，山深林密，滿目蕭疏。

時至初春，偶有野草急匆匆嶄露頭角，又被成片腳印毫不在意地踩入地下，背上了重重的泥巴。

沈奇奇所說的水塘在半山腰靠下的位置，與山腳相距不算遠，卻背對繁華。

趟着一條隐秘的小路，繞了很遠，他們才終于到達。

“就是這裡了。”

沈奇奇大概是常來，對周邊地形幾位熟悉。

那個水塘不大，三面環崖。

唯一對外的那面，許是水源充足的緣故，周圍樹木花草都比其他地方更茂密些。

可以說，是個極不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

“他們當時在哪個位置？”

聞野随意指一處問，“那邊嗎？”

沈奇奇擺擺手，“不對。”

他一路小跑過去，在另外一處站定，再三觀察後确認。

“這邊！”

回憶着當時的場景，他手舞足蹈地比劃道：

“當時就在這裡，我看到秦骁，就像這樣……”

他彎下腰，比了一個拖拽的動作。

“他就這樣，把遲暝往水塘裡拖！”

聞野聽得仔細，接着又問：“你當時在哪裡？能确定沒被發現，保證自己安全嗎？”

沈奇奇拍着胸脯，道：“當然，我肯定不會被發現，安全着呢。”

說着，他指向另一處，信誓旦旦道：

“不是我跟你吹，就我站的那個位置，看到前面那塊凸起的大石頭沒？”

“我當時就躲在那大石頭後面，他絕對見不着我！”

“我都跟雲姝說了，我肯定沒被發現，她就是不相信，非讓我裝瘋裝啞的。”

“誰叫她也是好心呢，擔心我呗，那我能怎麼辦？”

“聽她的我又少不了一塊肉，啞巴就啞巴呗。”

“她心裡踏實了，我就算辦好事了。”

聞野走到他指的地方站定，不得不說，這還确實是個天然的視覺死角。

“你回去就跟她說了？”

“當然！”

沈奇奇道。

“再怎麼說遲暝也是雲姝的未婚夫，遲暝出事了，我怎麼着也得跟她說一聲。”

聞野點了點頭，邁步往水塘邊走去。

“看來，你們鄰裡關系還挺好。”

沈奇奇笑了笑，“還行吧，嘿嘿。”

“雲姝沒什麼家人，一個人長大怪可憐的。”

“我們這些鄰居，有能力的就多照顧着點，也沒什麼。”

石塊那邊距離水塘并不遠，聞野身高腿長，很快到了水塘邊，一邊環視周圍的環境，一邊和沈奇奇随意聊着天。

“雲姝很漂亮吧？”

沈奇奇忽然回頭，似乎沒聽清，“什麼？”

聞野笑着擺了擺手，“沒什麼。”

“這裡也看的差不多了，咱們走？”

沈奇奇有些不懂他，“才剛來就走？”

“來一趟挺不容易的，你不再仔細看看？”

“不用了。”

聞野道。

“事情已經過去半年了，現場早就被破壞的一點痕迹都沒了，再看多久都沒用，回去吧。”

沈奇奇想了想，覺得也是，于是道，“好吧，看來是白跑一趟了。”

他先一步走在前頭，“你還跟着我吧，這邊全是樹，跟緊點，不然容易迷路。”

聞野應了一聲，準備跟上。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風起，越過重重林梢，撲進三面懸崖的懷抱。

春風呼嘯。

帶着遙遠陽光的涼意，拂過他的眼角眉梢，帶動着微卷的慵懶發絲，輕舞飄搖。

水潭深處，隐約漾起漣漪，仿佛有人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