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卧沙發上已經坐好半天了,聞野那沒眼色的厚臉皮完全沒有把空間留給他們兄弟倆的自覺。
秦骁眼睜睜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毫不避諱地對他家有氣無力光着上身趴在床上的小團子動手動腳。
心裡快怄死了,現實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就不能不戳他傷口嗎?”
偶爾聽到遲暝一聲忍痛悶哼,秦骁實在忍無可忍,上前一把揮開聞野那雙惡毒的爪子,卻遭到那不要臉的一個巨大白眼。
“秦總裝什麼好人呢?”
聞野一聲譏笑,毫不留情道。
“不是你家那群該千刀萬剮的,你家親愛的、為了你命都豁的出去的小團子弟弟,可活的好着呢,壓根不會受傷!”
一句話,說得秦骁啞口無言。
無論怎麼說,小團子受傷是真,這滿背縱橫交錯的舊疤、新傷猙獰虬結每一個都是證明。
這麼多年,小團子一直都在他面前把受的傷藏得很好,時間久了,他竟然真就潛意識認為,小團子身手很厲害,不會受傷。
剛進門的時候一眼見到團子滿背的傷,那一瞬間,對遲暝的心疼與悔恨,差點逼瘋了他!
一個人默默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整個人身體到現在還是抖着的。
這麼多年,他竟然以為自己勉強還算是個心疼弟弟的好哥哥。
還以為,夾在母親和遲暝之間的自己才是最難熬,最艱難的……
回想這麼多年,他究竟都幹了些什麼啊?!
“小團子……”
眼淚斷了線般往下落,秦骁半跪在大床的另一側,手臂顫抖着想要往遲暝裸、、露的脊背上伸,卻又在隔着一拳距離的半空停下——
修長寬闊的大掌僵硬地十指張開又掙紮着握拳。
活像一隻失了控的提線木偶!
“對、不、起!”
他哽咽着,把手收了回來。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
聽到他的哭聲,遲暝把臉轉向他,頂着一張蒼白又憔悴的瘦削臉蛋,艱難地扯出一抹微笑,極慢地沖他笑着搖搖頭。
“沒關系的哥。”
他的聲音聽起來虛弱極了,秦骁隻是聽着就心疼的不得了。
而一屁股坐在床的另一邊的聞姓畜生,完全不知道作為一個靠人包養的小白臉,應該怎麼讨好金主。
這邊他的小金主一句話沒說完,聞野那王八直接在遲暝腰上唯一一塊沒傷的好地狠狠來了一巴掌。
“你特麼再給我搖一個頭試試?”他惡狠狠威脅金主,“再亂動一下頭給你擰下來!”
威脅完金主某人又嫌不過瘾,又繼續瞪向哭哭啼啼的金主親哥,冷笑不屑,又是一通數落。
“你特麼的能不能不禍害他?這家夥被你家人打得腦震蕩,還特麼心軟又善良,不讓我找你要賠償!”
“我特麼沒找你,你不要特麼給臉不要臉!”
“小玩意兒下午剛暈過,紮了針才醒,你特麼要是再讓他暈了,信不信老子讓你陪你好弟弟一起暈!”
聞野演起地痞流氓,越演越帶勁。
大馬金刀地單腿往床上一架,耍橫道:
“不是好兄弟嗎?來啊,有難同當啊!”
秦骁是一秒鐘都不想多忍他,不滿道,“你就不能出去待會兒?”
聞野拽拽冷笑,擺明了要氣死他,“出去?呵,你個外人都沒出去,我憑什麼出去?”
一顆顆剛在客廳被剝了殼的開心果仁被他高高抛起又張嘴接住,自在得不行。
“再說了,誰知道你是不是也和遲暝身邊那些人一樣,全是你媽安排的奸細!”
“你現在讓我走,誰知道你是不是圖謀不軌,想趁我不在、我小金主落單的時候下手弄死他?”
“我不是!”
秦骁聽他越說越離譜,雖然澄清都心虛,但不澄清又怕遲暝真聽進去當真,憋屈半晌還是說了出來。
“我是他親哥!”
聽到“親哥”這兩個字,聞野鄙夷撇了撇嘴,語氣涼涼道,“這小子還叫過你媽母親呢,也沒見她虎毒不食子啊!”
眼見着秦骁的情緒壓到了一個臨界點,遲暝轉頭背對秦骁的視線,朝聞野無聲眨了眨眼。
聞野對上他的視線,擡了擡眼皮。
當着秦骁的面,遲暝一隻胳膊從被窩伸出,捏住聞野一側衣袖拽了幾下,有氣無力道:
“聞哥,别說了。哥他真的不會的。”
說一句又歇一會兒,他才費力喘息着說,“哥哥,和母親不一樣,不會傷害我的。”
當着秦骁的面被拂了面子,聞野登時氣樂了,用力甩開袖子上的手,起身摔門走了。
遲暝受不住力往後一倒,秦骁眼疾手快,連忙撐住他的肩,小心扶着遲暝,慢慢扶着他重新趴好。
過程中,遲暝大臂上的紗布悄悄松了一角,竟一圈圈滑落下來。
原以為是和後背上一樣的傷口,卻不想完全不同——
數不清多少個傷口形狀不一,卻各個深可見骨的傷口七扭八歪、參差錯落地盤一個一個圓。
雖然看起來經過了很好的護理與包紮,但不難看出,當時傷得究竟有多重!
秦骁蹙額瞠目,一顆心仿佛被一隻無情的手狠狠攥緊,心髒猛的收縮,呼吸都跟着急促起來。
他緩緩托住遲暝的胳膊,深吸一口氣問:“這是怎麼弄的?”
遲暝卻不願意回答,疲弱推開他的手,病恹恹的面容泛着慘白,卻還在雲淡風輕對他笑:
“沒事的哥,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碰了一下,沒什麼大礙,過兩天就好了。”
遲暝擺明了不想說。
可他越是瞞着,越是表現得雲淡風輕,秦骁心裡的答案就越是清晰明了。
“她又對你做什麼了?”
見遲暝又想搖頭,趕忙固定住他的頭,“别動。”
秦骁滿眼疼惜地看着遲暝,“别動團子,哥哥知道你想說什麼。”
他柔軟道:“你想說不是她幹的,想讓我跟她好好相處,不要找她吵架,對不對?”
遲暝靠在他手心,輕輕點了點頭。
“哥,真的是我自己紮的,不是她。”
秦骁心疼地撫着他的臉,“用什麼紮的?”
“酒瓶。”遲暝老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