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咬着牙，“我親眼看着……她……”

他死命壓着喉頭，一字一頓恨道：

“聞哥，我要他們償命！！”

“我媽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他們為什麼還活着？！為什麼？！！！”

他狠狠攥着拳頭，恨得全身都在抖，“我要殺了他們！我一定要殺了他們替我媽報仇！！！”

這還是遲暝第一次把這樣猙獰的面目展現在他的面前。

隻是近距離看着他壓抑到極緻的痛苦，和如巨浪滔天的恨意，聞野都覺得自己心如刀絞。

作為當事人，遲暝這些年又該有多煎熬？

他張開懷抱，全然接住了屬于遲暝的所有。

好的、壞的，喜樂美好，亦或黑暗與憎恨。

“乖。”

聞野穩穩擁他在懷裡，“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遲暝依舊緊緊抱着骨灰盒，卻慢慢直起腰，把臉埋進聞野堅實的臂彎裡。

“聞哥~”

他哭泣着道，“我好沒用，我把媽媽骨灰弄丢了，她還會原諒我嗎？”

他強壓着哭聲，“我媽媽是被他們欺負死的，我還沒為她報仇，就又一次讓她落到他們手裡……”

他強忍着哭聲，身體卻不受控的繼續抽泣着。

“她一定恨死我了，她一定……恨死我了！”

聞野隻是抱着他，等他徹底哭痛快了才掐着時間開始哄人——

“我不知道你媽媽現在會不會恨你。”

遲暝：？？？

聞野說得一本正經：“但如果她在天有靈，一定會知道你在明知自己腦震蕩沒恢複好的時候，因為怕被媽媽責怪而一直哭，存心讓她不痛快。”

他言之鑿鑿，“相信我，她一定會恨不得從骨灰盒裡爬出來揍你一頓。”

遲暝：……

見遲暝成功止住眼淚，聞野忽然對自己安慰人的技術信心大增。

哄小孩而已，容易得很！

這不，效果立竿見影！

自信滿滿系上安全帶，聞野重新發車上路。

路上，悄悄瞄了幾回都見遲暝神色沒什麼不對了，他終于松了一口氣道：

“小朋友，聞哥跟你商量個事？”

遲暝這會兒沒什麼興緻搭理他，随口“嗯”了一聲。

聞野直言道：“寶寶，咱下回再有什麼不高興的，想哭或者想幹嘛，不用藏着掖着，也别一直忍，都當時直接來。”

他賊不要臉說：“咱要哭就好好哭，不行哥給你數個一二三，喊開始？”

“咱以後，不拿我當筏子，也不用非找個什麼别的借口，行不？”

想想剛才，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你剛開始巴巴往下掉眼淚，我吓了一跳，真以為你是吃醋不高興，對自己沒自信呢！”

聽他這麼巴拉巴拉一堆，遲暝更不想理他了，把眼睛往窗外一撇，連餘光都懶得分給他。

這表現落在聞野眼裡，卻以為遲暝是被他說中了心事，臉上挂不住害臊了，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想。

“放心吧寶寶，陳朵朵，也就是我媽，你未來婆婆，她……”

說到一半，他想了想，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他倆這輩子都見不着了。

說實話，他心裡還挺遺憾。

陳朵朵本身就愛演又顔控，如果知道他給她找了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影帝當兒媳婦，不得高興瘋了？

又看了遲暝一眼，說：“她一定非常喜歡你，你倆在一起肯定合拍，絕不會有婆媳矛盾。”

說到這，他話音一轉，語帶惋惜：“可惜了，你倆這輩子都沒機會見面了。”

這話說得遲暝心裡一緊，小心恭謹着問：“阿姨，也不在了嗎？”

聞野左思右想，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身上發生的事。

又着實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咒自己親媽早亡，于是信口胡謅道：

“哦，那倒不是，她駐紮外太空了。”

遲暝登時瞪大了眼睛，驚詫問：“阿姨居然是航天員？！還是長期外派駐紮太空的科學家？！！”

兩個人混得熟了，遲暝一個眼神聞野就能把他心裡想什麼猜的八九不離十。

“你如果又想說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趁早收回。”

他撇撇嘴道：“要不你當我剛才的話純屬瞎掰，就當陳朵朵不在了吧。”

聞野在心裡偷偷道：陳朵朵女士，為了你兒媳婦兒，你就暫且犧牲一下吧，回頭折騰老聞同志去。

遲暝越來越疑惑，難道聞野和他媽媽關系并不好？

他心裡不住揣摩着，心道，還是算了，以後關于陳阿姨的事情還是盡量不提不問了，免得聞哥心裡不舒服。

“那個……”

遲暝猶豫着開口。

聞野看他一眼，“嗯？怎麼了？”

遲暝輕撫着端端正正放在腿上的骨灰盒，“前面路口左拐，先帶我去個地方，行嗎？”

聽他說話聞野可愁死了。

讓這小子有話直說，理所當然一點可真難！

方向盤一打換了車道，聞野直接道：“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