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惦記着事,兩人都沒有睡得太沉。
尤其遲暝,被亂七八糟的夢境擾得總共不到六個小時的睡眠期間,足足醒了三次。
也是難得,連續三次,被噩夢驚醒,居然還能接着睡着。
最後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中午了,大家夥兒知道他們睡的晚,也沒人來叫他們起床。
醒來後察覺到自己還被聞野緊緊摟在懷裡,遲暝揚了揚唇角。
心道,難為他這樣抱了自己這麼久。
要不是他在,估計自己又要睜着眼一直熬了。
好歹,能睡着,總比不睡好。
許是感覺到遲暝又醒了,聞野迷迷糊糊地又把他往自己懷裡摟兩下,順勢安撫般蹭了蹭遲暝的額頭,又攬着親了親。
睡眼迷蒙還不忘哄着:
“乖,聞哥在呢,聞哥抱,别怕,再睡會兒。”
這句話有魔力似的傳入遲暝的耳膜,帶出了連續六個小時的呵護與溫情。
失眠與噩夢對他來說是常态。
在他的夢裡,總是充斥着各種血腥、暴力、大火,以及各種形态的猙獰。
溫情偶爾也會出現在他的夢裡,隻是緊随其後的無一例額外,都是尖銳慘烈的場景。
所以他懼怕溫情,尤其在夢中。
聞野對他越好,他其實越是害怕。
那種不安就像是一種被一早設定好的某種程序,一旦溫情降臨,接下來迎接他的一定會是他無法承受的代價。
“你也是嗎?”
遲暝像是睡傻了,呆呆凝視着聞野的睡顔。
“要我命的代價?”
他用極輕的氣聲說:“聞哥,即便是真的要我死,我也不想放開你。”
頓了頓,他垂下眼皮,“可是我還沒有把當年所有的兇手全部找齊,我還沒有拿到最後能将他們一鍋端了的确切證據。”
“再留我一段時間,行嗎?”
似乎被他的蚊蠅般的碎碎念吵到了,聞野一巴掌揮出去,直接拍到遲暝身後某處滾圓挺翹。
“吵死了!”
聞野下手一抓,往自己所在的方向一拽,安分守己的小遲暝直愣愣直接撞到某處堅實,隻呆愣半秒面雄赳赳氣昂昂,亮起刀兵!
“聞哥,還困嗎?”他輕聲問。
聞野攬住他的腰,閉着眼去親他,随便親到哪裡,邊親邊找他的唇。
“乖,别動,給聞哥親一會兒,親一會兒就睡。”
遲暝真的乖乖不動給他親。
見他依舊不肯睜眼,睡意朦胧的樣子,略微一勾唇問:
“聞哥,愛我嗎?”
聞野用鼻音給出一個“嗯”,專心的親他的眼睛和鼻翼、臉頰,“說什麼廢話。”
遊走的唇峰終于觸碰到溫軟的唇角,他滿意的親了一口,“你是我的,聞小鳴。”
說完,他加深了這個吻。
今天窗外沒有陽光,淅淅瀝瀝的小雨下着,雨勢不大,落在人身上卻分外粘膩焦灼。
淋久了,也能讓人身上原本質地柔軟的衣服漸漸濕透了。
遲暝年輕,果真學什麼都快,不大會兒,就甜言蜜語地哄得聞野全身都紅透了。
如墜春雨。
窗外的雨還在下,聞野将人從被子下撈出來,連忙把紙巾遞過去。
遲暝卻倏然一笑,調皮地伸出幹淨粉嫩的舌尖給他看。
在聞野震驚的目光中笑着親他一下,抿唇下床,心滿意足去了衛生間。
“味道不錯。”
衛生間大門半敞着,遲暝的聲音輕易流竄出來,闖進仍在床上失神的人耳中,聞野俊臉應聲爆紅!
這人……
聞野心如擂鼓!
真是,膽大包天。
為了不暴露村子,昨日進山的大家全部沒久待。
見到狗子回來,了解完大緻情況後就陸陸續續分批次離開了。
重新調整布置一下山上的安保,遲暝和聞野搭着齊遊的車,和孫煜津一起回去了。
路上,齊遊邊開車邊問,“你覺得狗子會願意離開山裡嗎?”
即使沒有指名道姓,大家也知道他問的是誰。
遲暝擡了擡眼皮,“你太小看他了。”
齊遊又問,“他戶口怎麼辦?”
别的到還好說,他們那群人,絕大部分都是原先孤兒院裡的,本身就隻有集體戶口,後來的那一把火,直接燒毀了大半個幼兒園。
當時遲暝為了保護他們安全,和院長商量過後悄無聲息把多數人轉移到了山裡。
院長為了給他們打掩護,迷惑那些人,和幾個不願意走的一起留了下來。
那地方本就偏僻,荒無人煙,三不管地帶的大山裡多幾個人、少幾個人,幾乎不會有人發現。
齊遊就是當時留下的幾個人之一。
那時候,他的妹妹齊悅還活着。
“大山裡有很多孩子離開後就再也沒回去的老太太,一個人孤零零的沒人管,回頭問問狗子願不願意認個親吧。”
說這些的時候,遲暝面無表情,給人一種陰郁又麻木的錯覺。
“不願意認父母,那就認個奶奶,也算有個長輩。”
既然提到認親的問題,遲暝也不避諱什麼,直接問齊遊,“孤兒院裡新進的那小丫頭,你真準備認下來當女兒養?”
他直言道,“且不說你年齡不夠,而且還未婚,根本不符合領養條件。”
“就算你夠條件,那小丫頭才幾個月,你一個大男人,沒經驗怎麼帶?”
這些問題齊遊不是沒想過,正是因為還沒考慮好,所以遲遲沒有決定。
“算了吧。”
遲暝直言不諱道,“齊哥,可憐的人多了,我們力所能及的就幫一幫,那些超出我們能力範圍内的,沒有必要勉強。”
“況且。”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盯着齊遊的側臉,語言冷厲如刀。
“齊悅就是齊悅,哪怕死了也是獨一無二的齊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