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完水結束已經是三點多，顔焱被顔藍青叫醒，他按着自己手背上拔針地方滞留的棉花團，力氣有點大。

“回去了。”顔藍青說。

淩晨三點的車不那麼好打，手機上叫車等了好久才有人接，一路上又是風突突的聲音，對于現在有點疲憊的兩個人來說無疑是很擾人的，于是後座的兩個窗子幾乎同時的升了上去。

顔焱沒在睡覺，他隻是看着路。淩晨北市的樣子，他沒見過。這個他哥逃離出來獨自生活的地方。

這個時間段的馬路寬敞的詭異，和白天的擁堵形成巨大差異，司機一邊開着一邊抽着煙，吹出去的煙又被風卷回來打進車裡。

顔焱從上次他哥問他什麼時候開售抽煙起就把煙戒了，今天也不知怎麼了，拖着這副病體聞着煙味，手指癢癢的想點上一根，但他沒說，他哥不喜歡，他不幹。

沒多會車就停在酒店門前，顔藍青扶着顔焱進去，前台依然是端坐着面帶笑容，看起來好像現在是下午三四點的樣子，顔藍青微笑回應了一下就走進了電梯。電梯門關上他才在鏡面的門中看到自己剛才的笑容有多疲憊。

顔焱很難得的這麼乖的在他手裡不動彈也不說話，原本的怒火在這麼久的時間裡已經消了下去。

他不是個會被情緒掌控的人，如果一定會那也隻在情緒最盛的時候。所以現在他看着面前這個略顯虛弱的人，實在無法做到盛氣淩然的去質問。

推開房門直接朝右拐去，走到床邊示意顔焱坐下。

“你為什麼這麼做？”房間裡的燈還沒有打開，淩晨這個時間點，寫字樓外立面的燈光也已經關閉，整個房間裡隻有月光從落地窗外照進來，他們互相都看不清對方的臉。

顔焱被這道溫柔的聲音震了一下，手緊緊摳住顔藍青的手指。

“我想你關心我。”

“我什麼時候不關心你？需要搞得這樣來體現嗎？”顔藍青聽見他虛弱的說話聲，幾個小時滅下去的怒火又燃了起來。顔焱怎麼會是這樣的？

怎麼會用自己的痛苦甚至是用自己的性命當籌碼，就為了博他所謂的關心。更何況顔藍青自認自己沒有不關心他。

喉嚨已經恢複好可以正常說話了，顔焱看着他哥情緒有點失控，還是決定繼續沙啞着和他說話。

“對不起。”他拖了拖聲音，“我隻是想我們像以前一樣好。”

顔藍青隻沉默，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月光凝結在顔焱的手指關節上，他松開了顔藍青的手指，空調出風口突然發出嗡鳴，吹散了他身上最後一絲芒果的清甜。

“以前你會陪我躺在地毯上看星星。”顔焱的指甲陷進床單的褶皺裡，“現在連我過敏發作都不肯握緊我的手。”

顔藍青手握成拳，他知道顔焱在說什麼，他知道他什麼意思，并且不是現在恍然大悟才知道。

至于他自己，他不知道，不知道現在是害怕，還是慌張，又或者是喜悅。

困難的張了張口對着面前的黑暗問道：“那次也是故意的，是嗎？”他是想問，在機構被欺負，讓他回家的那次。

顔焱很快開了口，“是的。”

“你怎麼知道我問哪次。”顔藍青聲音逐漸沒有力量。

“因為每次都是。”顔焱在暗處回應，臉上帶着笑意，“哥你其實早就知道吧。”

顔藍青現在隻感覺自己要瘋了，他的理智和邏輯并不支持他處理顔焱這樣的問題。至于他的感情，他自己都調動不到的地方，現在也隻剩無力。

即便如此他依舊心存僥幸，他是哥哥，是兄長，和顔焱一直以來的相處他沒有越界，他甚至恨過他，傷過他，又怎麼會對他有那種情感。

絕無可能。

至于顔焱。

他還沒有多想，卻看見眼前的人突然站起了身，身高差距逐漸被拉小，在黑暗中适應了一會顔藍青現在能看清一些東西，那張帶着笑容的臉就這面和自己面對面。

他一時受驚，整個人朝後退了一步，卻在後退的一瞬間感覺到腰間的一股力量，是顔焱的手。

他不知道顔焱這瘦弱的身體有這麼大的勁，一隻手箍住他就能讓他無法動彈。

月光從窗外打進來照在顔藍青的臉上，顔焱可以把他的臉看的很清楚，他看到顔藍青在他起身時瞳孔在陰影裡收縮成針尖，就像一直受驚的貓。

他伸手攬住了他，卻又有一絲慶幸，因為顔藍青沒有再使勁掙脫，他覺得這是顔藍青潛意識的映射，他并不完全想逃離自己。

“顔焱。”顔藍青語言匮乏到隻支持他喊出這兩個字，卻不知這卻成了顔焱的興奮劑。

本來還有一點距離的兩人在顔焱湊過去給了顔藍青一個吻時擁在了一起。

就在一瞬間，顔焱在他腰間的手發力收了一下，兩人先是身體緊緊貼着，顔藍青的呼吸陣陣的打在他的臉上，顔焱下意識地往前擠了擠，微微歪了下頭，蜻蜓點水般的在他哥嘴上觸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