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宮人給她們二人上了茶,姐妹間說了一小會兒的話,見容嫣喝了一口茶,容鸢才小心翼翼出聲:“皇姐,外面那位可是做錯了什麼事?”
容嫣自然知道容鸢說的是誰,正是還在正殿石階下跪着的宋珣。
說來他已經快跪了一天一夜了,昨夜她讓他跪着服侍她用晚膳,可是他卻膽敢拒絕,從前他還是宋府二公子的時候,他就無視她的示好,如今宋府所有人都淪為了階下囚,她不明白他還在傲氣什麼。
她就是故意将他從天牢裡帶了出來安置在瑤華宮折辱,讓所有人知道,昔日高高在上的人,如今是如何在她腳下苟延殘喘的,他越是不屈,她就越想要折了他的一身傲骨。
如今宋珣已經在她的瑤華宮差不多半年了,可仍舊是一副軟硬不吃的模樣,她對他也逐漸沒了耐心,徹底沒了最初的好感。
于是她想要徹底毀了曾經京都人人稱頌的翩翩公子。
他們容家的人似乎生來就帶着扭曲的心理,從她的父皇到她那些兄弟姐妹,沒一個正常人。
也不對,坐在對面正乖巧地等着她回答的少女,卻是這肮髒的皇宮中唯一的意外。
也隻有與容鸢在一起時,她心裡的那些陰暗暴戾才能被撫平一些。
對上那雙清澈的眸子,她心裡因為宋珣而生出的煩躁慢慢消失,想要逗一下心思單純的少女,半晌之後她故意道:“昨夜我想讓他侍寝,他抵死不從,所以我便讓他跪在那裡。”
聞言容鸢手上的茶盞差點沒有拿住,她瞪大了一雙漂亮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方才自己聽到的話。
“侍...侍寝?”她結結巴巴道。
容嫣看着容鸢眼裡的震驚,想起她這皇妹單純得緊,自然是不知道這燕國的後宮,早就變得□□不堪,皇子公主的宮裡有侍寝的人早已不是什麼稀罕事。
也就隻有容鸢天天呆在那狹小的碧霄宮,除了她之外沒有别的來往的人,才會對後宮的腌臜事一概不知。
思及此,她擡眼上下打量了一圈容鸢,發現她如今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不管是長相還是身段,在她見過的女子中都是數一數二的。
眼前的少女還帶着懵懂,她心思一動,問道:“小五,我記得你二月底的時候過了十六歲生辰?”
容鸢不知道她為何這樣問,但還是點頭回應。
得了她的回答,又想起方才她問的問題,容嫣突然來了興緻,她道:“宋珣好歹以前也是世家公子,當初京都不少女子都心儀她,他既然不願意給我侍寝,我便将他賜給你做通房吧。”
這回容鸢是真的沒能穩住,騰地站了起來,一張臉霎時間變得慘白,語無倫次道:“皇姐,不,不要拿我玩笑!我......”
許是因為緊張,她一句話都說不清,她還沒聽說過有男通房的!
容鸢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大有容嫣繼續說下去就會哭出來。
容嫣沒想到隻是一個小小的玩笑,自己這膽小的皇妹能吓成這樣,隻得安慰她:“好了,逗你玩的,膽子怎麼還是這麼小。”
這話的意思就是拿她取樂,容鸢暗暗深吸了幾口氣,才重新坐了回去,經過方才的事情,她想起了這一次宋珣被皇姐罰跪的事情。
她記得他會因為在大雨中跪了一天一夜而生了一場病,而皇姐任由他自生自滅,那場病讓他從此落下病根。
隻是,這些與她又有何關系呢?
她咬了咬唇,終是沒有在容鸢跟前替宋珣說一句好話。
直到她走出正殿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黑得如同濃黑的墨汁,若不是院中那幾個石燈柱裡燃着燭光,她還發現不了還在雨中跪着的男人。
這一次她無法忽視對方,在走下石階的時候,她悄悄打量了他一眼,發現因為他兩側的發絲粘在側臉上,一張清隽的臉此時正透着蒼白,雙目垂下,濃密的睫毛上沾着雨水,薄唇抿在一起,有雨水滴在他的額頭,又順着他堅挺的鼻梁滑落下。
容鸢不得不承認,宋珣生了一張讓人見之難忘的臉,此刻狼狽的模樣也絲毫不減風采,像是被迫堕入人間的仙君,讓人輕易移不開視線。
隻是這樣的人,她注定無福消受。
皇姐亦是。
她強行壓下心裡那點不該生出的同情,快速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去想這些。
隻是她沒想到的是,等走到對方的身邊,正要與他錯身而過的時候,身邊的人突然倒了下去。
磚石上的積水被砸得濺起了水花,沾濕了她的裙擺。
倒在她腳邊的男人悶哼了一聲,半晌之後徹底沒了動靜,看起來像是暈了過去。
容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