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當真要放任他不管嗎?
今晚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卻沒能殺了宋珣,日後怕是再也沒什麼機會了。
若是她就這樣走了,不就證明了方才的話是騙他的?
站在距離大門不遠的地方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她還是下定了決心,走到其中一位看守掖幽庭的宮人身邊,吩咐道:“你去太醫院找個禦醫來給他看病,讓禦醫帶一瓶好的活血化瘀的傷藥,還有,這種事情不用告訴三公主。”
那宮人知道眼下容鸢在容嫣那裡正得寵,所以沒有懷疑她的話,二話不說就領了吩咐前往太醫院。
直到看着宮人消失在宮道的盡頭,她才提着琉璃燈籠離開掖幽庭。
回到碧霄宮的時候,她才發現岫雲正在殿内等她,見她回來了忙上前問焦急地問道:“公主,大半夜的你去哪了,奴婢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可吓死奴婢了!”
容鸢自然不能把今晚的事情告訴岫雲,隻得脫下外衣給她,心虛道:“沒去哪,就是睡不着在在碧霄宮附近走了一會兒。”
岫雲不疑有他,接過她的外衣,見她身上沒有什麼,才徹底放下心:“公主以後睡不着,可不要再這樣一個人出去了,要是碰到那些不長眼的人就不好了,若是再碰上……”
後面的話她沒說下去,想起公主一個人上次在偏僻的地方碰到二皇子,差點被二皇子輕薄的事情,還心有餘悸。
别說那次是在大白天,二皇子都敢對公主動手動腳,更何況眼下是晚上,要是再碰到二皇子,後果她不敢想。
容鸢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同時也想起了南苑撞上二皇子容骅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鄭重地點頭:“放心,以後不會了。”
岫雲得了她的保證,這才徹底放心,然後伺候着她重新洗漱了一番,等她上了床榻,又放下了碧色的紗帳,見她在床上躺了下去,這才放心的去另一邊的軟榻上睡下。
而容鸢躺在床上卻有些睡不着,她睜着一雙杏眸,盯着頭頂的帳子發呆。
也不知道現在那宮人有沒有把禦醫帶去宋珣那。
不知道宋珣這回會不會記下這筆賬。
*
宮人喊來的禦醫推開門進來時,宋珣正靠在床邊,聽着雨滴斷斷續續敲打在琉璃瓦上的聲音。
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他心中有些意外,還以為是容鸢去而複返,等屋中的燈被點燃的時候,看見的卻是另一張意料之外的臉。
顧朝詞進了這昏暗的房間,第一時間就是點亮了屋内的油燈,他望向床上,發現宋珣沒有睡下,于是提着藥箱走到他跟前,頗為熟稔道:“來找我的宮人說你病了。”
他們二人是老相識,隻不過因為宋珣的父親犯了事,宋府上下一夜之間全部锒铛入獄,宋珣又被昭華公主帶出了牢獄,他們之間竟是有許久沒見了。
他看了一眼宋珣的臉色,見他沒理自己也不在意,他早已習慣了對方清冷的性子,上前熟練地給他把了脈,最後又給了他一瓶清熱驅邪的紫雪丹。
宋珣接過藥,默了一瞬,啞聲道:“多謝。”
“我前日去了一趟牢中,宋伯父看着清瘦了不少,還有你大哥,看着也不好。”顧朝詞轉身去給他倒了一杯茶。
這些話落在宋珣耳中似乎掀不起任何的波瀾,他拔開瓶子的木塞,往口中倒了一粒藥丸生咽下去,沒有伸手接顧朝詞遞來的水。
顧朝詞見狀,自己把茶給喝了,半晌,又道:“你也别怪你父親,覺得他連累了你們一大家子人,我聽我父親說他是冤枉,是被那些小人給害了。”
宋珣仍舊沒有接話,握着瓶子的手指骨泛白。
父親是不是被人冤枉的他自然是知道。
畢竟,可是他親手把父親的罪證親手交給旁人,再讓人送到父親的政敵手中去的。
“日後,你還是少與他們接觸。”
念在顧朝詞與自己相識一場,今晚又來醫治他的份上,宋珣難得提醒他。
顧朝詞有些不明,他們兩家是世交,去牢裡看望宋伯父也是他爹特意交代的,就算他爹不說,他自己也會去探望牢中的宋家老小。
隻是沒想到宋珣會說這種話,他打量了他一眼,發現他神色平靜,不像是腦子燒壞了。
想着他是病人,顧朝詞沒有問為什麼,隻得敷衍地點頭。
離開的時候,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從藥箱中拿出一個小圓盒擱在桌上,提醒他:“這是五公主讓我給你帶的傷藥,活血化瘀的,我也不知道你身上哪裡受傷了,這藥分一日三次塗在傷處,塗個幾天就能好。”
“五公主?”宋珣面上閃過一抹怪異的神色。
他還以為是顧朝詞知道他被罰的事,才來這裡的。
原來是容鸢嗎?
顧朝詞沒有察覺到他語氣中的意外,繼續道:“嗯,我來這裡,也是五公主特意讓人來吩咐的。”
宋珣看着桌上的傷藥,一時之間陷入了沉思。
容鸢還真是為了圓一個謊,竟真的給他找來了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