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鸢如願從禦藥房拿了藥,離開之後直接往掖幽庭去了。
因着心裡想着宋珣受傷的事情,路上那些看向她的異樣眼光倒是沒有注意到,直到她在掖幽庭的門口差點撞上從裡面出來的裴延。
她面上一愣,不明白裴延為何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她知道眼下裴延和皇姐的關系不一般,那天若不是撞見他們在正殿裡面做親密的事情,光看裴延這幅正人君子的模樣,還真的看不出他有意要讨好皇姐。
如果他要讨好皇姐,難不成是來這裡向宋珣示威的?
畢竟皇姐曾經看上過他,她在後宮中,多多少少也知道父皇的後妃們,會因為争寵而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念及次,她握着瓷瓶的力度大了許多。
裴延是趁着皇後在南苑舉辦賞花宴,宮人大多在那邊,他才會選擇這個時間點前來找宋珣,沒想到才領了殿下的吩咐出來,就撞見了一名蒙面的女子。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前的女子,發現她未被蒙住的半張臉,上面竟是生了好些紅疹,看着倒是有礙觀瞻。
看衣着也不像是宮女,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最後掠過她落在她身後的岫雲身上,他是認得岫雲的,頓了一下,片刻之後他有些意外對着身前蒙着臉的女子道:“五公主?”
容鸢見他認出了自己,便緩緩點了點頭:“裴公子。”
這裡住的除了宮人之外,就是罪奴,裴延不知道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總不能是來瞧殿下的吧?
他的眼神落在她的右手上,發現她手中正拿了一個棕色的瓷瓶,看樣子像是藥瓶。
殿下半月前因為一點小事惹了容嫣,遭到了杖責,現在容鸢拿着藥出現這裡,定然不是巧合。
他沒有繼續瞎猜,手中的折扇晃了晃,直接問道:“五公主來這裡,可是有什麼事情?”
不容他多想,就聽見少女細軟的嗓音:“伺候我的一名宮人受了傷,所以來瞧瞧他。”
容鸢并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就是來看宋珣,為了不讓對方繼續追問,她反問道:“裴公子呢,為何會來掖幽庭,這種地方我記得外人是不能來的。”
沒想到少女心思缜密,裴延看向那雙清澈的眸子,而後道:“從前一直聽說宮裡有個叫掖幽庭的地方,所以想來長長見識,多謝五公主提醒,在下這就離開。”
雙方都心知肚明對方不會同自己說實話,不如趁早結束話題。
容鸢目送裴延離開,等他消失在拐角後,才擡腳踏進了掖幽庭的大門。
走到宋珣所在房間,才在門口,她就聞到了裡頭飄出的藥味。
不是什麼很好聞的味道,想起宋珣會受到杖責,大約是因為她自己的緣故,于是她的眉心微微凝起。
雖然是皇姐命人動的手,可這一切皆是因為她吃了那蝦肉,她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等見了宋珣,就直接将他挨打的責任主動攬下來,這樣說不定宋珣對皇姐的仇恨就直接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反正隻要他沒有因為此事恨皇姐,恨她也不是不可以。
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她對着岫雲吩咐道:“你在門口守着,有什麼事我會喚你。”
岫雲不明白為何容鸢會來這種地方,更加想不通她為什麼要親自拿了藥來給宋珣。
想要開口提醒她宋珣是三公主的人,她最好不要招惹,但是才張了嘴,就見容鸢已經走了進去,還順手把門帶上了。
岫雲:......
這要是讓旁人知道了,更加解釋不清楚了。
容鸢沒有想那麼多,隻是覺得她接下來要與宋珣說的話,她不想讓出他們二人之外的人聽見,才會把門給帶上。
她緩步走到了床邊,發現男人身上隻着了中衣,正枕着枕頭趴在床上。
素日裡一頭漆黑如墨的青絲,此時并未束起,而是任由它們散在枕邊。
薄唇緊抿,雙眼閉着,一張俊美的側臉泛着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虛弱。
見此容鸢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宋珣如今傷成這樣,皆是因為她誤食了他給夾的食物而造成的,她得了風疹,他挨了罰,本來算是兩清了。
可是一想到未來登基後能面不改色殺人的宋珣,她便心慌起來。
她以為宋珣是睡着了,于是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到床邊,然後彎腰想要去查看他的臉色。
然而原本趴着閉目養神的男人,早就感知到了有人進來,光是聽腳步聲,便知道不是裴延折返,于是在少女停在床邊的時候,他突然睜開了眼睛。
眸中的冷意還未褪去,一雙漆黑的冷瞳就這般靜靜看着嚴重露出怔然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