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鸢想要反駁他的用詞,可是轉念一想,她這一路上為了躲避宮人,行為确實有點像他說的一樣。
感覺到來自宋珣的壓迫感還在,所以她隻得道:“我來這是為了答謝你白天的相助。”
說完見宋珣仍舊定定地看着自己,她想起自己之前想要刺殺的事情,于是從上面拿了一塊放在唇邊咬了一口:“我沒下毒,你放心。”
這麼好吃的酥餅,下毒不是白白糟蹋了?
然而咬了一口之後,容鸢似乎嘗到了滋味,不等宋珣做出任何的反應,她又繼續把剩下的那塊酥餅整個都吃完了。
宋珣看着她吃的臉頰兩邊鼓鼓的,吃完臉上還露出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空氣中似乎又彌漫着若有似無的月季花香。
讓他想起在山洞裡,少女柔軟的身軀伏在自己身上的場景。
容鸢吃完了一塊酥餅之後,偷偷瞧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宋珣,卻發現他并未注意自己,而是目光落在一處,似乎在想什麼。
若隻是走神也就罷了,可他的眼眸中分明藏着冰霜,容鸢望進去的時候,感覺後背一陣發涼。
莫非是在想着要怎麼處置她?
畢竟她今天發現了他的兩個秘密,想起前世他對付他人時的狠厲手段,身體不禁打了個哆嗦。
她霎時間坐立難安,等待着對方給自己判死刑,在腦中開始給自己設想好幾種死法。
想着想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眼前的玫瑰豆沙酥餅上,也不知為何,眼下她越是緊張害怕,就越想吃東西,而這酥餅又是她最愛的甜食。
她對着酥餅克制地咽了咽口水,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拿雙眼偷觑了宋珣一眼,發現他仍是處在沉思的狀态。
許是想就算是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心下一橫,容鸢又擡手快速地拿了一塊酥餅,放在嘴邊吃了起來。
這些小動作全部都落在了宋珣的眼中,拿眼看着偷吃的少女,好似完全不知道危險正在逼近。
手指輕扣桌面的聲音在寂靜的屋中響起,容鸢嘴邊還咬着一半的酥餅,她不解地望向宋珣,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她眼中的迷惑差點氣笑了宋珣。
還真是不知道該誇她還是該罵她。
宋珣見她嘴邊咬着酥餅,面上是懵懂的表情,不知怎的,他突然生出了惡劣的心思。
心思才起,上半身已經朝着容鸢那邊探了過去,在對方逐漸瞪圓的杏眼中,他擡手把她嘴邊叼着的另一半酥餅給拿走了。
容鸢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她驚訝得忘記了害怕,下意識就伸手想要去搶回來,可是手伸到一半,對上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又立刻慫了,隻得委屈巴巴道:“好歹在死前,也讓我吃飽一點呀......”
死?宋珣看着手中的半塊酥餅,驟然聽見這道軟綿綿的聲音,一時有些疑惑,半晌之後,才明白方才容鸢在腦中瞎想了些什麼。
他略帶嫌棄地放下那半塊酥餅,看向癟着嘴,一臉委屈的少女,問:“你以為我要殺你滅口?”
不想殺她滅口,那他方才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而且那模樣看起來還怪吓人的。
容鸢在心中腹诽。
可她也隻敢在心裡這樣說他,她扣了扣面前的茶盞,不安地問:“我知道了你這些,你難道不怕我說出去?”
說完她把頭埋得很低,不敢去看他的神情。
其實她知道的不僅這些,她還知道他手底下有好些勢力,那些人還對他忠心耿耿,隻要他想要燕國,随時都能跟着他造反。
不過她要是敢說出這些,應該是真的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正當她心中七上八下的時候,宋珣才慢悠悠道:“你知道這些,又能如何,就算你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你以為那群人能夠查到什麼?”
這話旁人說出來大約是狂妄,可宋珣不是旁人,他能親手滅了燕國。
且是在沒有大動幹戈的情況下。
就好像攻破皇城,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
容鸢啞然,覺得他說得很對,而且她也不會傻乎乎地跑去揭發他,說不定還不等她揭發對方,自己就已經先被了結了。
而且私心裡,她其實沒有那麼反對宋珣日後要做的事情。
燕國皇室早就成了一灘爛泥,朝中上下腐朽不堪,若是祖父在地下得知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父皇繼繼位二十幾載就成了這樣,估計能氣活。
“怎麼不說話了?”
清冷的嗓音打斷了容鸢的思緒,她擡眸對上宋珣,心想他方才的話分明就是承認了自己有不臣之心,而她大概是唯一的知情人。
不過雖然在他眼中宮中的禁衛很是廢物,但她還是想要提醒他一下,她認真道:“我不知道你在謀劃什麼,可這裡到底是皇宮,父皇再昏聩無用,依他怕死的性子,宮中戒備定然還是森嚴的,剛才那個人還是少些來吧,萬一被捉住了,說不定他還要把你供出來,多劃不來呀。”
她說得一本正經,然而落在宋珣耳中,卻覺得有些荒謬。
他是将來要造反的人,而她是燕國公主,堂堂燕國公主,竟然替亂臣賊子着想起來了。
這樣想着,他也笑了出來。
容鸢不明白自己都這樣提醒他了,他還能笑得出來,難不成是在笑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