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青魚端來解藥,一進門就引得沈靡初捏鼻閃躲。
聞起來實在太苦了!
青魚邊走邊說:“這碗藥,可是我用找好幾天才找齊的藥材,熬了一下午才成的,無論如何,你都要喝了它!”
為了能說話,沈靡初憋着一口氣把藥灌了進去,口中全是苦臭味,十幾年的苦都不及此一碗藥。這一刻,沈靡初心中對夜曦的痛恨達到頂峰。
“剛服藥,效果不能那麼快顯現,你真要現在就走?”青魚問。
她點點頭,是對他醫術的信任。
現如今,靈力完全恢複了,與聶世傾的戰鬥早已開始。
沈靡初離開了閻府,在一處靜谧的無人的地方,與一匹鬃毛馬一起,通過度空陣去往遠在萬裡之外的西部滅魂澤外圍。
一道金光閃亮黑夜,聶世傾猛然擡頭,見到這光芒,氣憤不已,猛灌一口茶,一拳砸在石桌上,眼中滿是怨毒。
滅魂澤,傳說關了許多上古時期的惡徒,任何一個放出來都是能輕易毀掉一座城的存在,但是最讓人懼怕的,是一旦人進入結界,就終身不能出來,身體變成骷髅架子,與所謂的惡徒作伴。
滅魂澤距離花落城很遠,等聶世傾循着痕迹帶人來,這端的痕迹已經消失殆盡,他們便不知道她是在哪裡停下的。而滅魂澤,莫名增加了他們的恐懼。
沈靡初現身時,身處一片濃霧之中,辨不清方向,隻能試探着走走,但馬兒卻似瘋了一般狂奔,消失在霧中,接着是一聲馬叫。
手心突然一陣癢癢,她擡起左手,顯現了一個圓形金色符文,紋路很奇怪,應該是某種陣法,是什麼時候弄上的?
正疑惑着,倏然,一片紅衣飄過,帶起了些許風,随後霧散了,一片竹林擺在眼前。
風便大起來,吹落了竹葉,又将它們卷起,如瓢潑大雨般從四面八方射來。
沈靡初憑殺手的敏捷輕松躲過,禦氣升起,手執掩光劍,全身靈力彙聚劍鋒,劈向那竹葉聚成的屏障,震碎了這一由道氣養成的機關竹葉陣。
幻境破碎,再次顯露的,是漆黑夜空,廣袤的曠土,亦有縱橫溝壑,狼煙遍地,寸草不生,似常年不見天日,處處氤氲着危險訊息。
沈靡初轉身,便看到身後的魅鬼,頭戴鳳冠,赤足,穿着紅嫁衣,如白紙般的臉色沾着幾滴血,血紅的眼睛和嘴唇,挂着一抹凄然的笑。
其旁有面目猙獰、張開血盆大口的羅刹,巨口獠牙、發紅如火,指甲修長尖利如鋼刀的夜叉,還有青發紅瞳、兇殘好鬥,手執長槍的修羅。
四個身影站在一起,豔彩照人,卻都是被關押的兇惡之徒。
令她不解的是,這幾個鬼怪,何來如此純正深厚的道氣?
沒人注意,在那遠遠的山石之上,站着一副骷髅架,似乎看到了一切。
一道白色身影蹿出來,站立在沈靡初面前,将其仔細打量一遍,後退回到修羅和魅鬼身邊,速度快到極緻,她隻感覺一陣風過去了。
魅鬼靠近一些,好奇道:“你究竟是誰?擁有如此強悍的雷霆之力。方才那個幻境,可是花了大功夫才造成的,本是無懈可擊,沒想到被你這一劍劈了個粉碎。真是讓人傷心呐!可是要賠的,你說是不是,修倫?”
那白衣修士,仙風道骨,眉眼清秀,隻是頭發已盡白,薄唇輕啟,卻說不出一個字,眼睛眨了下,似是回答了魅鬼。
修倫?
沈靡初心中默念這個名字,想起剛才的幻境,道氣淳厚濃郁。機關雖然簡單易破,但他的實力還是不容小觑。她張了張嘴,發不出一聲,便放棄了,藥效還沒出來。
魅鬼聲音尖利,“呵!原來是個啞巴,我就不跟你多說了,趁你現在還沒變成骷髅,趕緊回家去,跟家裡人道個别,按你的修為,不出半個月,就該來陪我們了。”
沈靡初瞪大雙眼,一時間僵住了。
這裡竟然就是滅魂澤!沒控制好陣法,竟然到了這地方,葬送了所有希望!
要走,要快點走!
馬已經被殺了,沈靡初奔跑出結鏡,這才完整地看到滅魂澤,與外界有明顯的區分,一邊黑一邊綠,另一面是綿延的大山。
太陽升起了,晨光熹微,漸漸強烈起來,金光輝映,驅散了大山的濃霧,代之的是五彩斑斓的青綠。
沈靡初不停奔跑着,跑過一座橋,闖進大山,直至跑到乏力,筋骨疲軟,跌倒在地,昏迷前,隻遠遠望見一座城,高高的圍牆……
一抹黑色身影緩緩靠近,居高臨下看着地上的人眉頭輕皺,平靜的目光有了微瀾。
“跑什麼呀?真是讓我好找。”
夜曦蹲下身,拾起了她的左手,看不見一點痕迹,遂放下,一把撈起了地上的人兒,再仔細看,那濕潤的臉上沾着灰塵。
怎麼哭了?
夜曦抱着她往城中走,前面便是西部的衛斂城了,城中有客棧,奔勞了這麼久,該好好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