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靡初坐在床邊,回憶着昨晚的一切。
枕着手臂睡覺不舒服,她便自行休憩在床上,隻是一覺到天亮,屋裡還是空蕩蕩的。
她回想了三遍,昨晚除了自己,确實沒有人進過這間屋子,那就是說:夜曦沒有回來。
桌上的食物冷透了。
沈靡初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推開門,天光大亮卻仍是細雨蒙蒙。
她帶着食物,踩着泥濘,冒雨回到自己屋裡,洗漱完畢,開始吃那些食物。
還好沒馊。
空等一夜,她心情不好,心頭好像有一處空了。
想不出夜曦他為何不在,也想不出他人在何處。每一次受傷夜曦都在身邊,替她療傷,給她煎藥,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除了偶爾動動手腳,她覺得自己像個癱在床上的懶人。
有他在,日子過得很舒心。
但有時也會想:他為何對我這麼好?難道因為我是項氏人,夜氏就要無微不至地在身邊伺候?
可他有錢,大可雇個仆人,何必親力親為?
不如等見到他,正經地問問,為何對我這麼好。
沈靡初一口一口地吃着肉,心不在焉。
……
風仍漱漱地刮着,樹葉重疊摩挲的聲音一路陪着她。
沈靡初折好信,撐着傘,叩響秀雲園的門。
臨奕開門,“城主等久了,請随我來。”
沈靡初跟着他走到屋舍後,是一個小花園,月季鮮紅的花瓣零落,新葉卻像洗淨鉛華,昂揚奪目,煥然一新,零星有幾隻蝴蝶在上面飛飛停停。
臨奕退至一旁。
紀念玮含笑,作了個“請”的手勢,請她落座。
“這是用早春山澗流水泡的碧螺春,嘗嘗?”
沈靡初不疑有他,拿起喝了一口,便擰起了眉,“我不懂茶,但是你這茶水,不是碧螺春吧?”
紀念玮一甩袖,勾起唇角,“陳年茶葉苦澀,我便加了些蜂蜜,想必味道不合你的心意吧?那便不喝了。”她看向門口,“秀槐,續清水。”
“諾。”
從門口緩緩走來一個少女,碧色羅裙,噙着得體的微笑,把桌上的茶換成水,倒了一杯在沈靡初面前,一杯給紀念玮,後輕輕退下。
“既然不喜歡,便漱漱口吧。”紀念玮一口飲下,“我也不喜歡。”
沈靡初飲了一口,“那你還喝?”
“因為我母親愛喝,所以我父親也跟着喜歡這個味道,如今他們都不在了,我也隻有喝着這種茶,才能抵消時有時無的孤獨感。”
隻是思念父母的寄托罷了。
沈靡初心裡從未有如此情感,因為她從未見過父母。一個沒有體會過父母親情的人,自然難以感同身受。
但是她一直很好奇,那是什麼感覺?
“說正事吧。”她飲了剩餘半杯水。
紀念玮拿出一本灰黃的小冊子,上面沒有書名。
沈靡初拿起來翻看,裡面記載了一些法器、寶物,還配着模糊的圖,卻隻有小半,本應該還有後半冊的。
“怎麼隻有半本?”
“半本也來之不易啊。血雷根是血蝕門聖物,十七八年前,血羅門還在的時候,鼎盛時期,怎麼可能允許有封印血雷根的東西存在?保下這半本也費了很大力氣的!而且,這前半本正好詳細記錄了血雷根的封印辦法,所以半本,足夠了。”
沈靡初把冊子上的文字總結了一下:“鎮魂石、玄冥水、勾魂玉、琉璃銅,以金光九鳳炎煉制,一面魂鏡,勾魂修羅鏡。真不真?”
“假的給你看幹什麼?我可沒那麼多閑暇,你隻要按這上面說的,集齊那幾樣寶物,就去暮歸學院,找宿空長老,他是煉器師,還正好有金光九鳳炎,這為民除害的事,他應該不會拒絕。而且據我所知,琉璃銅就在暮歸學院,你不是也要去的嗎?順道收了去。”
她招了招手,臨奕便奉上一張地圖,她指着上面一條加粗的、彎曲的黑線道:“歸元大陸的地形、勢力分布,有用的都标在這上面了,這條線,是最快到達暮歸學院的線路。”
“說起暮歸學院,我給你提個醒,”紀念玮眯起眼,“院長衛青魯曾經是雪富城人,還是城主之子,他是個仁慈的瘋子,最好禮貌疏離,小心為上。還有,若是你有什麼想知道的,時間久的,無從查證的,便去穿風谷,月下亭,飲下一杯酒,便會有信使來領你去查鑒,解惑便走,其他的就别問那麼多了。”
沈靡初疑惑,“你說的是什麼?”
“一個博古通今、鮮為人知的門派,隐秘的很,你也不用打聽太多。”
“煉好了這勾魂修羅鏡,又該如何?”
“我保存了一截血雷根的斷肢,隻要将那斷肢丢進鏡中,血雷根便會永遠被封印在裡面。”
“找這幾樣東西,應該不容易吧?我答應了垣婍長老,要先去暮歸學院一趟,待此事一了,我會盡快找齊。時間不多了,我還有事,先告辭。”沈靡初收起小冊子,向紀念玮作揖道别,“這封信,拜托紀城主代交給雲炘。”
“你一個人去?也不親自告别嗎?”紀念玮回禮。
“不必,他們還有要事處理,而這封信隻是一個勸谏。”
其實是她不想經曆告别的場面,那種時候大多情誼綿綿,難分難舍,不夠利落,一封信足矣。
“你一個人去?那位夜公子呢?或者你不打算收了那處勢力嗎,雷霆之主?”
臨奕将一切都告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