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的右邊,是一個穿着月白色錦袍,淡然看待這一切的俊美男子,長眉入鬓,淺灰色的雙瞳冷淡至極,負手而立,仿佛沒有情緒。
文柄湊到沈靡初耳邊,低聲道:“你早知道外面有人,是故意引他說出來的?”
“當然,賭了一把,讓更多人知道了。”沈靡初看了眼那男子,發現他并不關注事情的焦點----武如山弑師,而是緊盯着自己,便悄聲問:“那個男的是誰?”
“他就是顧梵,”文柄用一隻手擋住自己的嘴,“顧稚泉的私生子,明面上的義子,提防着他,此人陰險的很。”
靈師七重,威壓卻比沈靡初更甚,是在場最強的修士,當然要好好提防。
“那他們是誰?”沈靡初問。
文柄:“為首的是紫金閣武瀾長老,武丁和武如山的師叔。”
隻見踹門而進的老人雙手叉腰,大聲斥道:“你個鬼迷心竅的東西,為了閣主之位喪心病狂,你殺了我師兄,還想殺自己師弟,罪狀昭然,人人聽得清清楚楚,簡直罪大惡極,不可饒恕!這閣主之位,你不配執掌!武戌,給我扣了他,帶回紫金閣,嚴懲不貸!”
武瀾指揮一個年輕的修士,憤怒地解開麻繩,幾個人扶着搖搖欲墜、說不出話的武如山。
武如山恍然,似是認命,被拖着走,臨出門前瞪着眼睛,望了眼沈靡初,“若我不死,我必要你死!”
哪怕顧梵就在這裡,他也不能明面上插手别人師門之事,所以武如山算是敗了。
“閉嘴吧你!”武瀾踢了他一腳,瞥了一眼一聲不吭的顧梵,對渾身是血的文柄道:“他身上的傷你搞的?”
文柄點頭,“是。”
“我閣中人,未經許可豈容你濫用私刑,任意處置?不過看你拼死相護武丁,便饒過你這一次,去把武丁帶回紫金閣,不能再讓他受一丁點兒傷。”武瀾似指揮贖罪者,頤指氣使,頓了一會兒,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語氣強硬,“拜托了!”
這奇怪的動作,看的沈靡初直皺眉。
文柄抹幹手上的血,作揖,“定不負所托。”
沈靡初跟着文柄出門,卻被顧梵一手攔住,他低眼看着她,神情自若,似沒有任何情緒,但沈靡初卻暗自握緊了劍。
幾乎是一個境界的差距,需小心為上。
“你是何人?我從未聽說過有你這麼一号人。”顧梵淡淡開口。
沈靡初微微低頭,斂去眸中光亮,一樣淡淡回應道:“江湖散修,遊曆至此,碰上兩個人被追殺,順手幫忙。”
“順手?”顧梵聲音拔高,“你可知你一順手,就把紫金閣閣主送進牢獄,再不能實現抱負了。”
他這明顯偏向武如山的話語,讓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難道他要公然反抗武瀾的決定嗎?
武瀾扯出一道平靜的微笑,勸道:“顧公子,武如山殺害武磐師兄,陷害武丁,是他自己都承認了的事實,他再也不是閣主了,他所謂的抱負,并不能代表紫金閣。”
顧梵眼眸一轉,盯着武瀾,“武瀾大師的意思是,紫金閣要斷了與顧家的交情,從此不再上貢,不再唯命是從?”
武瀾是個暴脾氣,聽到這個月武如山帶紫金閣所做的谄媚顧家的事,從他涼薄不屑的口中說出,不禁火冒三丈,扯着大嗓門,“從前事都是武如山一意單行,閣中上上下下沒人不是被迫同意的,如今武如山認罪認罰,他不是閣主,他的意願自然不能繼續統治紫金閣,是以從前所諾之事,自然與紫金閣無甚幹系!還請顧公子承認這一事實,明辨事由。”
“明辨事由?”顧梵冷笑,“我隻辨利損!顧家的損失需要補償,武瀾大師看着辦吧,是在月末乖乖奉上柔金靈丹三百顆,還是想承受顧家的報複?區區一個破劍陣,可保不住紫金閣的永久安甯。”
他說的劍陣,就是伍元遷設下保護紫金閣的劍陣。
沈靡初不禁好奇,他這般狂妄地看不起師父的劍陣,難道是他有破解之法,還是有信心對抗那劍陣?
她想,或許自己兩個都夠不上,既不能破解,亦不能孤身抵抗如雨瓢潑的靈劍。
武瀾咬牙,若上貢一次能平息糾葛,紫金閣就不會有安全危險,但是三百顆柔金靈丹的确是做不到,除非武丁能在短時内煉出三百顆柔金靈丹。
武瀾看了眼文柄,後者嚴肅道:“以武丁現在的靈力和身體狀況,絕不可能煉出三百顆。”
顧梵走到武瀾面前,“武如山也學會了煉柔金靈丹,武丁煉不出,不是還有武如山嗎?”
原來他是想為武如山讨從寬發落的條件,顧家需要柔金靈丹,便需要一個依附于顧家的煉丹師。隻是,顧家要那麼多柔金靈丹做什麼?
現在的情況,武瀾進退兩難,但是紫金閣沒了武磐師兄,實力大減,定然鬥不過顧家,隻有先委屈求全了。
“好,三百顆柔金靈丹,月末上貢,此後,紫金閣與顧家再沒有什麼牽連,紫金閣不欠顧家任何東西!”
顧梵唇角微揚,“這就對了。月末時,我會親自來收。武瀾大師,再會。”
經過沈靡初時,卻噙着一抹譏諷,“好自為之。”
沈靡初擡頭,不懂有什麼可“好自為之”的?又沒有惹出禍端,若說是武如山的狠話,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沈靡初收回目光,對文柄道:“走吧。”
卻心神不甯,總覺得忘記了什麼
在她們走後,草屋裡的武瀾松了口氣,急忙對弟子道:“快走,免得殃及池魚,快回紫金閣去。”
弟子不解,“為何?不等武丁師兄了嗎?”
武瀾焦急道:“不是師父不願等,實在是此地不宜久留,這裡的靈修高手,除了顧梵,還有一人,躲在暗處,我知道他的目的不是我們,因為紫金閣從來都是謹小慎微,未曾惹過什麼仇家。而他的目的更不可能是顧梵,他不是顧梵的對手。所以他的目的,要麼是文柄,要麼是他身邊那個姑娘。武丁師侄,隻好自求多福了,我們快走!”